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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有了皇太后的吩咐,藍語思每日的飲食倒是十分豐盛,太醫也日日過來把脈。皇太后對外宣稱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只把藍語思保護得密不透風。

    這日,夏風吹得緊,慶元帝在御花園裡散步,黃昏時分才往回走。走到一處僻靜地,頭上飛過一叢白毛,忽地便不見了。

    眾人護住慶元帝便四下尋找,只在假山後發現了一堆白毛,遠遠看著竟是一隻死狐狸。那人心覺詭異不敢靠近,於是便踉蹌著跑回來。心道不好復命,想起之前發生的妖狐夜出,便說看到一群白狐狸跑過,自己追不上便回來了。

    眾人匆匆回宮,自此慶元帝便病了,不知是想起之前的事件驚嚇過度還是身子早已被那丹藥掏空了,每日只覺食欲不振,不出幾日便免了早朝。

    宮中派了大量侍衛巡查,東廠和錦衣衛也派了人在宮內宮外行動著,定要抓到那慶元帝口中所謂的『妖狐』。

    一時間京城內人心惶惶,稍晚些便緊閉門窗,仿佛早已消匿了的『妖狐夜出』事件又回到了大家的視野中。

    慶元帝在病榻上仍不忘國事,借著易輕寒一行人遇難的當口,指派尤老將軍帶軍隊圍剿山匪。既然齊王與魯王皆說是山匪所為,那便就以此為藉口出兵。

    看似平靜如常的皇宮,實則暗cháo涌動,各方勢力都在等待著,籌劃著名,為的便是久病不起的那人的龍椅和龍塌,而此時,慶元帝只能靜靜躺著。

    外面一陣腳步聲,慶元帝掙扎著起身問到:「可有信了?」

    「萬歲天福,才人誕下龍子,皇子平安,才人因身子虛弱已經去了。」一個公公尖著聲音說。

    慶元帝對那才人之死無半點傷心之色,忙歡喜地說到:「將二皇子放到萬貴妃名下教養,將……」

    徐止忙聲音激動地說些吉利話,眾臣也跟著恭喜慶元帝。

    「朕,今日叫你們來……」慶元帝費力地扯起嘴角,又沒了力氣,說到此處勉強喘了口氣,躺下後張開又闔上眼皮兒後,繼續說到:「……便是要交代身後的事。」

    「萬歲千秋萬代,不可早早說了這種話,老臣惶恐。」徐止領著內閣一乾重臣跪在龍塌前,不時用袖子抹一把面,袖角上卻無一絲濕潤。

    慶元帝揮揮手,看也不看這些人,只盯著帳頂看。如若李天照做了皇帝,那麼皇太后定不會放過萬貴妃,如若二皇子做了皇帝,萬貴妃已經答應了自己,會善待他的母后和李天照。

    也不知是病糊塗了還是太過相信萬貴妃,慶元帝這幾日總覺頭腦昏昏,竟打定主意要重立太子,他以為如此便可保得所有人。

    萬貴妃是個極會演戲之人,多年同他而眠,竟也不露一絲異樣。

    「朕知道自己的身子,你們聽好了……」慶元帝正要說話,便聽徐止等人又在三呼萬歲,說著慶元帝百年萬年之話。

    「萬歲定會長命百歲,不可早早交代身後事,如今正是要靜心休養之時……」徐止的話忽被打斷。

    「徐大人說的是,萬歲正是要靜心休養之時。」皇太后不等人通報,便進了屋子。

    徐止身子一晃,後悔自己方才做戲做得太足,拖延了時間。

    慶元帝聽了也是一驚,以為皇太后會把注意力放在那剛出生的二皇子身上,沒想到卻到了這裡。

    「母后,您,您怎到了此處,怎沒去看看您的二皇孫。」慶元帝心裡有鬼,說了兩句話便咳嗽不停。

    「皇孫沒有皇子重要,母后來看你了。」皇太后說到此處熱淚盈眶,看著慶元帝那青黑的眼眶和日漸消瘦的兩頰,想起了以往的時光。

    「想當初,皇兒才這般大,我們母子不受先帝待見。母后沒有照顧好你,母后慚愧。」皇太后拿了帕子,淚如泉湧。

    慶元帝也想起了以往的時候,那時候雖然過著苦日子,但是卻與母親相依為命,每日雖然戰戰兢兢過日子,但總有愜意的時候。如今自己做了一國之君,母親也貴為皇太后,兩人卻生疏了。

    到底母子連心,慶元帝一時也悲泣不止。

    徐止見了心道不妙,自己已是投了萬貴妃一派,知道皇太后的心思,於是開口到:「太后與萬歲母子連心,方才萬歲還說要去看太后。太后不需過分傷心,萬歲不日便可痊癒,痊癒後便可帶著萬貴妃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了。」

    慶元帝聽到『萬貴妃』,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因著方才那番回憶,竟險些忘記了。於是說到:「還請母后移駕歇息,皇兒不日便可痊癒。」

    看著慶元帝那晦暗的雙眼和微微起伏的前胸,皇太后淚眼裡閃過一絲狠戾,回頭看著徐止說到:「徐大人說的是,哀家等著皇兒來請安,只不過今日哀家高興,又新得了皇孫,快去叫人抱來,哀家與萬歲要一同看看。」

    「你們退下吧,就叫我們母子說些體己話。」皇太后見徐止等人猶豫不決,忽然提高了悲泣的聲音,哭道:「哀家自從進宮做那秀女起便是不受待見的,如今即便做了皇太后,說的話也是沒人聽的。」

    徐止等人皆跪地不起,慶元帝見狀只好叫徐止等人先行退下,隨知自己已時日無多,但想著只要先將皇太后打發走,便又可交代徐止等人了。

    徐止得了慶元帝的吩咐,心道跪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出去稟明萬貴妃,以圖良策。方才得了太醫的話,慶元帝怕是熬不過幾日,不能再拖延,定要儘快讓此時塵埃落定。

    眾人皆已退下,皇太后斂住悲色,回頭看向榻上的慶元帝,一時間百般心思難以名狀。

    盯著慶元帝和萬貴妃動靜的皇太后,第一時間便得知了徐止等群臣被召進宮的事,選在那才人產子這日宣進宮,定有它的道理。

    皇太后本也是如萬貴妃所想,定是要花心思去那才人去攪和一番的,雖說不至於殺了那孩子,但也要防著萬貴妃將女嬰偷換成男嬰這類的事,再不濟也要將那男嬰首先搶了撫養。

    萬貴妃計劃周全,早便通了氣,慶元帝會在那嬰孩呱呱墜地之時便下旨放到自己名下,即便皇太后來搶,也是於事無補了。皇帝說話金口玉言,便是皇太后也難以令其更改。與此同時慶元帝再以李天照母妃私德不端為由廢了其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萬事便勝了一半了,就算日後皇太后以其身份阻擾,還有那被自己和萬篤脅迫了的徐止等重臣來應付。

    人算不如天算,皇太后吃得鹽畢竟比萬貴妃吃得多,原先派的人仍舊去與萬貴妃周旋,自己則當機立斷來到慶元帝處,看那群臣當如何行事。

    慶元帝看著皇太后臉色微變,只覺那個曾經隱忍不發十幾年,一遭出手便連連將對手逼於死地的母后又回來了。只不過上次她為的是自己的龍椅,此番為的卻是他大皇子的龍椅。

    「母后……」慶元帝剛一說話便被皇太后打斷。

    「莫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思,長幼有序,祖宗的律法不可亂。」皇太后冷聲說到。

    「母后,都是您的皇孫。」慶元帝只覺渾身發冷,心中一急便噴出一口鮮血。

    皇太后默默用帕子為其擦拭乾淨,冷笑一聲。「都是哀家的皇孫不假,但一個是她的皇兒,一個不是。」

    慶元帝轟然躺下,急喘了兩口氣說:「母后,皇兒懇請您放過她,她只是……」

    「她只是一個賤人!」皇太后咬牙說到:「日同當年迷惑你父皇的那個賤人一般,今日也在迷惑你。」

    「母后,母后……」慶元帝說到此處又是一陣急咳,只覺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生生疼痛難忍。

    門外侯著的太醫們聽了,便欲進來,卻被門口皇太后身邊的大公公攔住。「各位大人,皇太后在與萬歲敘談,若是有異狀,定會吩咐的,如無吩咐便不好擅自入內了。」

    太醫們面面相覷,心道慶元帝情況兇險,他們若不盡心的話,怕是難辭其咎,既然有了皇太后身邊人的話,那麼出事了也便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母后,皇兒此生沒求過母后什麼,此番便求母后您……」慶元帝又被打斷。

    「萬無可能,皇兒你難道還不明白,這後宮,只可有一個女人!」皇太后冷冷看著榻上的慶元帝,昔日那乖巧聽話跟在自己身後的皇兒已如垂垂老者,四十幾歲的人便因縱慾過度加迷信丹藥,早早掏空了身子。

    皇太后把一切都歸罪到萬貴妃身上,心想若不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想著將慶元帝牢牢把在身邊,便不會想方設法讓他高興。迴轉心思又覺得罪過最大的卻是她這個母親,如若不是她怕傷了母子間的情誼,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便不會在那次大衝突後隱忍不發,看著慶元帝一步步被萬貴妃熬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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