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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易輕寒『遲疑』了一下,便也跟著他進了後面的屋子。

    「易大人公務繁忙還來聽記,真是辛苦。」那刑部官員說到。

    「有話便說吧。」易輕寒不耐地說。

    「如此本官便冒昧了,那齊瑞祥老東家這幾日是日日到堂前來跪著,說是為其子贖罪。那老東家知道其子犯下滔天大罪,也理解封大人喪子之痛,願以千金為付彌補其子欠下的罪孽。」若不是受齊瑞祥老東家所託,他不會趟這渾水。

    「大人說笑了,這事若論起來的話得去與封旬說,又與本官何干!」易輕寒一臉不解狀。

    「大人,那封旬是您的手下,定是聽你差遣。」那刑部官員又走近了一步說:「既然事已至此,就算齊瑞祥家的公子拿命來償也是於事無補的了。況且大人您也聽到,一干證人的證詞均是說在門外聽到打鬥聲,並不曾親眼見到這嫌犯捅死並火燒了封家公子。眾人闖進去的時候,那嫌犯也正昏倒在地口吐白沫,這算起來,嫌犯也有被陷害的嫌疑。」

    「你的意思是……兇手另有其人?」易輕寒凝眉問到。

    「憑本官多年經驗來看,此事必有蹊蹺。」那刑部官員頓了頓說到:「怕是細查起來,那嫌犯或許真是被冤枉的。」

    「就算是冤枉的,為何偏偏是他約著死者去吃酒,如若不去吃酒,也許便不會喪命!若我東廠咽不下這口氣呢?」易輕寒眯起眼睛問到。

    那刑部官員聽了斂了斂心神,心道怕的就是東廠來硬的,便說:「易大人明鑑,這若是懲治了嫌犯,卻讓真兇逍遙法外,豈不是真的咽不下這口氣。那齊瑞祥老東家也算誠心,願請易大人行個方便,勸說那封旬莫要執拗,若是封旬可以心平氣和地等著追查真兇,齊瑞祥必當重金酬謝。」

    「重金?齊瑞祥給了你多少好處?」易輕寒笑著拍了拍那官員的肩膀,見他一臉驚恐狀,忙又說到:「莫怕,十年寒窗圖的不就是榮華富貴嗎,人之常情。」

    易輕寒又說到:「既然此案真兇另有其人,本官也不會阻撓。太后還有事要本官辦,這便告辭了。」說完便離了刑部,雖說什麼都沒說,但那刑部官員知道,怕是真的要通知齊瑞祥準備重金的。

    齊瑞祥得到刑部的消息後是又高興又發愁,高興的是東廠若不插手此事,這案子便好辦了,發愁的是銀子全部壓在那批布里,此時要到何處去籌銀子。易輕寒不比那刑部官員,若是送少了反倒惹怒了他。

    齊瑞祥齊家少奶奶淚濕了帕子,狠狠心便坐著轎子出門了,直奔簡府旁一處小宅院,那是簡府大管家的宅子。

    月余後的某日,貢院外擠滿了人,多是等著那些科考結束出來的舉子的。唐鐸一臉的疲倦,卻無心休息,急走兩步趕上前面的王福,一把抓住他的領子顫著聲音問:「你,這是為何!」

    王福打著呵欠皺著眉頭,推開唐鐸說到:「什麼為何!唐兄這是何故?」

    「你……」唐鐸左右看看,不敢聲張,只是氣得發抖地看著王福喘氣。

    王福擠出一絲笑,湊近了搭著唐鐸的肩膀說:「唐兄莫驚,什麼事都沒有,日後同朝為官,還望多多提攜。」

    唐鐸氣得一把將王福推開,擠出人群回到客棧。王福看了看,露出一絲不屑的目光,隨即也跟著回到客棧,屏退了書童,這才推門而入。

    唐鐸正坐在屋子裡發呆,王福關上門便開門見山地說:「如何,與小弟相識一場不算虧吧,這次小弟可是花了大筆銀子的,唐兄也算是坐了順風船。小弟不求別的,日後在官場上也有個照應,再怎麼說,咱們都是有過命的交情的。」

    「官場!恐怕你我人頭不保。」唐鐸還是心事重重地看著腳面,不曾抬頭。

    「你不說,我不說,簡大人的管家也不會說,還怕什麼。再說,就算出了事,簡大人也不會眼見著那火燒到自己身上,無事!」王福信心滿滿地說著。

    「簡大人是這場恩科的主考官,怎也會監守自盜。」唐鐸自言自語地說。

    「所以說他們都不怕,你我何懼!」王福上前拍著唐鐸的肩膀說:「如何?你可寫好了?」

    「我,我寫了。」唐鐸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一臉的糾結,開考前幾日,王福又拿來一個題目求自己破題。這道題目甚是偏頗,是出自《蔡氏傳》中後半段一個不起眼之處的一句話,唐鐸當時也沒能想到出處,還是翻了兩天的書這才找到。

    兩人找到後便開始破題、承題等,直到完成一份滿意的八股文。唐鐸以為這只是一道普通的稍微刁鑽的題目,沒想到卻出現在科舉的考卷上,頓時冷汗沁沁。

    按照這道題的難度,應是幾乎無人能答得上來,唐鐸猶豫了許久,還是禁不住誘惑,將自己事先答過的內容寫了上去。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自己雖然是鎮南城第一大才子,然而全朝還有那麼多的人才,若是答出了這道題,便是穩穩的狀元人選,這誘惑太大了。

    交了卷子,回過神來的唐鐸意識到王福必定也會將這道題答出來。他一個有名的才子答出這道題,或許不會有人說什麼,若是王福這種籍籍無名的人也答得出來,便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奈何此時什麼都晚了,只能忐忑地等著結果。

    藍語思焦急地等待著易輕寒,連著幾日了,為了會試一事,東廠的人是忙得連口氣都喘不勻。監視、搜身、調查主考官是否與考生有關係,有關係的還要密切注視等等。易輕寒自從開考前幾日便離了府住到東廠衙門,藍語思一直沒有機會詢問,只能與易安抱怨。

    朝廷沒有為這屆會試考生準備統一的粗布衣衫,易輕寒派人買的那些粗布全都積壓在手裡,白花花的銀子都打了水漂,藍語思心疼不已。

    好不容易找到多家布莊,又將積壓著的粗布低價賣了回去,損失一大半銀子不說,累著人力物力,藍語思急得嘴裡都起了泡。

    「相公,可都妥當了?」易輕寒派人傳話說今日會提早回府,藍語思知道,許是要告一段落了。

    「妥當了,只等著放榜了。」易輕寒雖有些倦意,但難掩眼底的喜色。

    「那你可知道,粗布都積壓在手裡了,前幾日我叫易安求著幾家布莊,折價賣了回去,損失了好些銀子。」藍語思皺著眉頭說。

    「曉得了,損失便損失了。」易輕寒從懷裡拿出十張兩千兩銀票,遞到藍語思手裡說:「總能補回來了吧。」

    藍語思驚得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問到:「偷的搶的?」

    「憑你相公還需去偷去搶嗎!這是人送的。」易輕寒想起齊瑞祥送銀票時的模樣便勾起嘴角,齊瑞祥手裡已經沒銀子了,所有的銀子都壓在那批布里。還未得知此場會試不需做統一的粗布衣衫時,齊瑞祥便想將那批布賣掉,然而豈是那麼容易便能出手的,只能另想辦法。

    藍語思看著易輕寒那熟悉的,帶著一分胸有成竹三分得逞似的笑,心裡隱隱有些覺察,於是試探地問到:「你,早就知道今次恩科不會做統一的衣衫?易安也知道?」

    易輕寒稍微遲疑了一下正要否認,未等他說出口藍語思便肯定了心中所想,不由得氣道:「合著只有我一人是傻子,就連易安知道的都比我多,是吧。」

    易輕寒見藍語思的小臉倏地便黑,心知不妙,連忙說:「娘子多想了,相公不知。」

    「不知?」藍語思倏地站起來,越想越覺得易輕寒早就知道了此事,甚至還有可能是他故意布的局。回想起之前的種種,易輕寒不是個看重錢財之人,為何會想到賺那批莫須有的衣衫的錢,其中定有貓膩。

    「真的不知,娘子……」易輕寒從未見過藍語思此般模樣,連忙站起身。

    「不知便不知吧,我累了,這幾日想著這件事,有些乏了。」藍語思自嘲地說:「我本就是個粗俗婦人,損失了錢銀子豈能不著急,相公是做大事的,必不會同我一般見識。」

    易輕寒跟著藍語思進了臥房,黑暗中,她好像默默走到床邊,脫鞋上床。

    「娘子……」易輕寒有些忐忑,他不願告訴她這些事情,免得她為自己擔心。他覺得,做他的女人便要開開心心地一輩子,他不想讓她生活在爾虞我詐里。

    「我乏了。」藍語思閉上眼睛。

    「娘子,為夫真的……」易輕寒沒了底氣,見藍語思已經覺察,便老老實實地承認。「其實,是為夫設的局……此事兇險,稍有不慎便……」

    藍語思倏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氣也消了大半,猶豫了一下便說到:「隔牆有耳,若真的兇險,便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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