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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皇太后略微差異,待側頭細看李天照神色時,好皇孫已經恢復自若,撒嬌著要看稀罕物。
一個宮女托著托盤,緩緩走了過來,托盤上是一個碩大的盒子。宮女輕抬鎖扣,掀開盒蓋時,入目便是一排十個大小依次增大的珍珠。即使是在日裡,仍能感覺得到這隱隱的光芒。
珍珠並不稀奇,放眼慶元朝皇宮裡,莫說是十個,就算是十萬個珍珠,都是湊得出來的。這盒珍珠稀罕就稀罕在,每顆珍珠的色澤都是已環形狀分布的,每圈都是一種顏色。在日光的照she下,發出赤橙黃綠藍靛紫的光,顆顆如此。
據傳說,那蝸居島國的邊民便靠著捕魚打獵為生,茫茫大海,唯有幾百年一遇的母蚌才會育出如此天地通靈之物。十顆,怕是不止幾百年的積攢。
「皇祖母真是大方,竟是要賞賜給藍兒的。」李天照臉色一頓,忙又說到:「藍兒姐姐真是好福氣,得皇祖母青眼。」
聽到這句『藍兒』,皇太后臉上笑容一滯,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一方面是因為李天照那隨口的稱呼,一方面是因為沒想過要將這十顆全部賞給藍語思,但被李天照這麼一說,倒有些下不來台。
藍語思的心一頓,抬眼看向李天照的目光,瞬間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再用餘光掃了眼皇太后,頭便嗡的一聲響,大叫不妙。
「民女不敢受,皇太后這是折殺民女了,這等寶物到了民女手裡便是暴殄天物了,還請皇太后收回。」藍語思也看出皇太后自是捨不得的,便說到。
皇太后心裡一松,隨即盯著李天照看了一眼,接著說:「誰說你暴殄天物!哀家說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
藍語思仍舊推拒著,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皇太后滿意地笑笑,說到:「這孩子甚是執拗,那便收一顆吧,哀家賞你的,不可推辭。」
藍語思見皇太后是誠心要賞,便也就跪下謝恩。
李天照膩在皇太后身邊,一直有意無意地用眼角餘光看著藍語思。
又說笑了一陣,皇太后垂垂眼皮兒說到:「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易夫人自去出宮回府吧,哀家要睡一會兒再起。照兒,留下陪陪皇祖母。」
自有宮女引著藍語思出宮,李天照強忍著沒去看她的背影,膩在皇太后身邊說笑著。
再不是那個懵懂少年,自從回宮後,熟悉的『伯伯們』都不見了,他問了許多人,沒有人能告訴他。李天照仿佛一夜間長大了許多,想起當日被硬推出宮牆的時候,不禁淚濕了枕。他想保護那些伯伯們,但他還沒有能力,如今藍語思又不在身邊,無人可以依靠,只能自己承受。
那個印象模糊的父皇,雖然對自己很是關心,然而,他總覺得,這個父皇保護不了自己。他身後那個美人的眼睛,總是如毒釘般嵌在自己身上。
他想變得如易輕寒般強大,可以不必懼怕那個美人娘娘,可以保護那些伯伯們,可以保護她。
可如今,他只能依偎在皇祖母身邊。
藍語思坐著車轎走在回府途中,摩挲著手中的珍珠,雖說不是最大的,但也有半個手掌般大小。
正把玩著,突然轎子一震,身子一歪珍珠順著轎簾滾落到轎外。
「停!停!」藍語思慌忙間大喊,隨即不顧車轎未停穩,便掀起轎簾。
掀起轎簾,轎外一片喧譁,忙忙亂亂的人越聚越多。那車劇烈晃動著,那馬似乎受了驚嚇,嘶鳴著配合眾人的驚叫聲。
藍語思行動不穩,眼看著便要跌出轎外,忽被一雙手穩穩扶住。
「夫人小心。」藍語思抬眼看去,很是眼熟。
「夫人小心,小生失禮了。」那人鬆手後,恭順地低眼立在一旁。
「我的珍珠。」藍語思想起這人正是路上遇到的落魄舉子唐鐸,來不及細想他怎地到了京城,便叫車夫去找那珍珠。
唐鐸愣了愣,隨即也在地上看著。匆匆走了幾步,從人群腳下撿起那枚珍珠後,又恭敬地將它遞到藍語思手上。「夫人,可是這枚珍珠。」
「是,是,多謝了。」這可是御賜之物,藍語思格外珍惜。拿到手上後正要感謝唐鐸,便聽眾人驚呼的聲音,接著便見路邊酒肆二樓窗子裡竄出火星子。
話說方才是因為這家酒肆二樓傳來叫罵聲,接著還有酒罈子碗碟飛出,砸到了樓下的行人,這才使得馬兒受驚。此時樓上卻是愈演愈烈,竟燃起了火。圍觀的人是越聚越多,皆抬頭看著熱鬧。受傷的行人已經被抬到了一旁,扶著去找醫館的大夫來。
「夫人,請回車上吧,小的將馬車趕得遠一些,這人多雜亂,莫驚了夫人。」車夫說到,藍語思雖然想看熱鬧,但也知道人多時麻煩就多,於是想著謝過了唐鐸便乘車離開。
藍語思正要開口,忽聽噼噼啪啪的聲音傳來,一具貌似燒焦的屍體從那竄著火星的二樓斜飛出來,竟似要落在藍語思所乘坐的馬車前面。車夫趕忙勒住韁繩,以防馬被驚到。
按照常理,即使勒住韁繩也不一定能控制住局面,然而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根凳子腿兒,直直砸向那具焦屍。被這力道砸中後,焦屍改變了方向,在遠處落了下來。
焦屍落地周圍的民眾又是一陣驚呼,不少人看了一眼便握住嘴巴作勢要嘔出來,車夫也急忙趕車離開,藍語思來不及說話,不經意抬頭看去,只見對面一家民居里,一個熟悉的背影。待其再看時,卻是沒有人影。
藍語思回府之後便聽易安說,易輕寒今日要晚些回府,於是自顧自吃了晚飯後便去沐浴。透過蒙蒙水霧看著前面,回想起日裡皇太后的每一句話,細細在心裡思索。
能做到皇太后的人,絕不是簡單得如她今日表現出來的那般,李天照雖極力掩飾,但還是讓皇太后有所覺察。
藍語思不是沒有懷疑,然而總覺得他還是個孩子,況且還有之前一起經歷磨難的情分在,所以她總是一廂情願地以為所有都是李天照孩子心性罷了。
但是今日下來,藍語思卻清楚地感覺到李天照的情意,雖然只是個萌芽,但若處理不好的話也是很麻煩的。以後還是要多避著些的好,藍語思不安起來,急切地想與易輕寒說出自己的感覺,然而他還未歸,只能靜靜等著。
熱氣繚繞,藍語思有些頭暈,朦朦朧朧間忽覺一人進了淨房。
隨煙應是在外守著的,藍語思總覺這聲音不似隨煙的,便問到:「隨煙,是你嗎?」
沒有回答,那腳步聲仍舊越來越近,藍語思今日沐浴時特意叫隨煙在外伺候,自己靜靜想想事情。
「是何人!」藍語思有些不安,兩手扶著桶沿兒問到。
「我。」易輕寒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不似平時那般溫柔模樣。
「相公,你回來了。」藍語思一顆心落了地,又坐回浴桶里。「今日去了何處,怎回的這麼晚。」
「你又去了何處。」易輕寒板著臉站在浴桶前,皺著眉頭問。
藍語思突然有些委屈,自從兩人有了親密接觸之後,他從不曾這般冷臉過。本想開口與他說李天照一事,此刻也沒了心思,只扁著嘴不說話。
易輕寒見她這般模樣,更是氣惱,天知道當那具焦屍沖向馬車的時候,他是有多害怕,若是馬被驚到狂奔起來,車上的她定要受傷。
自己每日裡設計陷害別人,到頭來若是最心愛的女人被牽連了,他可就連撞頭的心都有了。
「怎不說話,今日進宮了?」易輕寒問到,皇太后也是時常召了自己進宮,並提前說明要在今日召見自己的夫人,因此易輕寒並不覺得詫異。
「是。」藍語思低了頭,有些牴觸情緒。
易輕寒本想妥協,但想到日後若是她還這般莽撞,便還會有危險,於是硬起心腸說到:「左右一顆珠子,也值當你不顧身子!丟了又如何?你若喜歡的話庫房裡滿滿當當一箱子,都是你的。」
「你怎知道……」藍語思想了想,車夫定是不敢告知易輕寒的,不論是不是事出有因,都是他的失職,如果易輕寒知道了,那便是當時在現場看到的。
「洗好了嗎?洗好了便穿上衣衫說話。」易輕寒終是說不出嚴厲的話,便拿起屏風上的衣衫,作勢要給藍語思穿。
「我自己來,自己……」藍語思抬眼瞄了易輕寒的臉,見他滿面陰雲,便乖乖地任其擺布。
易輕寒忍著不發火,為她穿好衣衫後,將藍語思抱回臥房塞到被窩裡,這才站在床前問到:「你知道今日有多兇險嗎?若是那馬驚到了沒命地跑,你在車上可還能全身而退!」
「我知道,但那珍珠……」藍語思委屈地說。
「珍珠又如何?你也見多了寶物,怎還像是從前那般眼……」易輕寒本想說眼淺,但看到藍語思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便住了口,誰知她倒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