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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易輕寒坐直了身子,探究地往前看去,這個劉大意的眼睛裡滿是野心勃勃,不會是個如此簡單的人。

    珠子心善,看不得劉大意那弓著的背影,自從中了那箭之後,他的前胸便時常隱隱作痛,不得不弓著身子。「易大人,求你,求你帶著他走吧,不然他定會死的。」

    易輕寒又探究地看向珠子,這是個純純的少年,單純的環境長大,仍保留著心底那份最純的天真。不像自己,從小便見慣了陰謀詭詐,就連心也變得異常狠毒起來。

    「留下他吧,到了京城再給些銀錢過活。」相處這麼久,藍語思也是不忍心見他送死。

    「事關重大,留不得!」易輕寒說完便站起身,竟是慢慢走向劉大意。

    劉大意從易輕寒眼裡清楚地感受到了寒意,和那掩飾不住的殺機。他是個聰明人,此時若不走,莫說榮華富貴,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劉大意連忙向著珠子和藍語思作揖,隨即便匆忙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易輕寒慢慢抬起頭,看了眼旁邊的一個番役。那番役接收到易輕寒的目光,沉下眸子便跟了出去。

    藍語思深知易輕寒的性子,他定不會留下活口成隱患,況且那劉大意一定感覺得到珠子身份非比尋常,這便會威脅到眾人的安全。

    雖說藍語思也不太喜歡劉大意,但是從未想過要他的命,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想,藍語思閉上了眼睛,跟著眾人上路。

    珠子坐在馬上,頻頻回頭看向易輕寒和藍語思。

    易輕寒一行人走上官道,前後皆不見半個人影。行著行著,易輕寒忽然勒住韁繩,鷹眼環視四周,最後定定看向右前方那片密林。

    「噓。」易輕寒的手指抵在唇邊,眯起眼睛止住藍語思的問話,仍舊陰冷地看著右前方。

    易輕寒將藍語思抱下馬,交給一個番役,又將珠子和藍語思聚到一起,這才提刀往那右前方走去。

    「相公,小心。」藍語思忍不住說到。

    易輕寒身子不動,回頭輕笑,雖如一道黑幽幽的光,卻著實讓人心安。

    珠子扭頭看了看藍語思,心裡還是莫名地失落。雖然早已知道這易輕寒是藍語思的相公,夫妻間關心之情實乃人之常情,然而看到兩人之間如此親密,珠子還是小小失落了一下。

    易輕寒帶著兩人提刀走近了樹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何人!」

    易輕寒斷喝一聲,密林里戰戰兢兢走出一人,清俊的臉,衣衫襤褸好似遭了劫。

    「小生進京趕考,路遇強賊,被劫了銀子打昏扔到此處。剛剛轉醒後正欲出來,卻聽到馬蹄聲,便躲了起來,不想,卻是官爺。」那男人言談斯文,確是一副書生模樣打扮。神色間隨時驚慌,但仍不掩風流倜儻之絕色。

    「從何而來?名字。」易輕寒盤問著。

    「小生唐鐸,從鎮北城吳縣而來,趕著今年的會試。」唐鐸話音剛落,便見林子裡疾疾斜飛出三枚鐵釘,直奔易輕寒。

    易輕寒用刀將那鐵釘隔開,除了保護藍語思和珠子的人,其餘的番役一擁而上,向著林子裡she箭。

    林子裡閃出四十幾人,皆是錦衣衛打扮,兩方對峙,那唐鐸就恰好站在中間。面對如此場面,雖受了驚嚇,但唐鐸仍能沉著地往後退了幾步,接著便一溜煙兒跑得不知所蹤。

    正是那群逼三人落崖的錦衣衛,珠子見了不禁嚇得往後退了退,邊退邊拉起藍語思的手。易輕寒回頭看著珠子的神色,又轉回頭看著那群錦衣衛,嘴角噙著一抹陰毒不羈的笑,問到:「就是你們?」

    「受娘娘之命,錦衣衛辦案,攔者格殺勿論。」領頭的錦衣衛拔出繡春刀,指著易輕寒說到:「東廠的人,若是識相便莫趟這渾水,帶著你的手下抱著你的女人快滾,不然……」

    「不然怎樣?」易輕寒氣極反笑,低頭前傾了身子,抬眼看著他。

    「不然就算是夏督主保你,你也過不去娘娘那關!」那錦衣衛頤指氣使,既然敢對東廠的人如此行事說話,定是仗了萬貴妃的後台。

    「你找死!」帶頭那人見易輕寒沒有退去的意思,便提刀上前。

    兩人戰到一處,其餘人等也廝殺起來。易輕寒手下有二十幾人,對著錦衣衛的四十幾人便是有些力不從心。易輕寒手起刀落,自己便解決了十幾人,這才回到藍語思等人近前,擊退了幾人之後,又與那領頭的交戰起來。

    斷肢殘臂,血腥味和灰土味溢滿了官道,不多時東廠的人便死傷大半,錦衣衛也只剩了五人拼死抵抗。易輕寒左右開刀,兩人的脖子便開了花,再一個手起刀落,直□一人的肚子。先前還是生龍活虎的漢子,頃刻間便如死貓死狗一般橫屍路上。

    最後一名錦衣衛被逼到路邊,戰戰兢兢坐著往後退,不敢相信地看著易輕寒,說到:「你敢,你敢違抗娘娘的命令!你不怕娘娘將你千刀萬剮!」

    「怕。」易輕寒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不知是誰身上飛濺來的,眯起眼睛扯起一邊嘴角說到:「萬貴妃寵冠後宮,前朝後宮遍布爪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你還,還不放了我,念你有心悔過,我定會為你說上兩句好話。」那人心略放了放,但仍是顫著聲音。

    「哈哈哈。」易輕寒笑了幾聲,突然目光驟冷,將刀用力看向他的小腿,隨即又在其斷面上反覆劃刮,緩緩說到:「我怕,所以你必須死。是你將人逼落懸崖的吧?」

    飄著血腥味的官道上,只有斷肢殘臂,易輕寒將刀在一具屍體的衣衫上蹭了蹭,隨即收刀回鞘。珠子看在眼裡,面上嚴肅,心裡也是波瀾四起,竟有些崇拜他。

    藍語思突然覺得易輕寒有些陌生,先前也知道他殺人不眨眼,冷血,可當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靠在他的懷裡,仿佛還能聞到他身側刀鞘里隱隱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前世里的他就是這般清冷不羈,一雙眼睛如惡魔般透著殺氣,叫人忍不住渾身冷戰。這世里,自己竟愛上了他,這到底是否真實?兩人已經完全偏離了前世的軌跡,這世里已經過了一年,她再也預料不到今後會發生何事了。

    分離得太久,藍語思竟有些陌生感,她緊緊抱著他,想找回那既親近又遙遠的感覺。

    他會受傷嗎?前世里後半段日子的某一天,藍語思分明記得,易輕寒重傷著來到關押自己的屋子。頎長清瘦的身子,慘白得沒有血色的臉,捂著胸口低頭喘著粗氣,低垂的左臂似乎還滴答滴答淌著血珠。

    「相公,你要小心,萬事小心。」藍語思想到此處,心猛地抽搐到一起,抬頭說到。易輕寒低頭迎上她的眼,微微一笑,還是那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

    應該找個機會告訴他,自己重生的事情,會被當作怪物和發瘋者嗎?

    不,他一定會相信自己的。

    一路上,眾人再沒遇到什麼阻礙。易輕寒將藍語思和珠子送到府上後,便起身進宮復命。

    「姐姐,這是你家嗎?」珠子看著偌大一座府邸,問到。

    「恩,你很快也可以回宮了。」藍語思吩咐人準備了衣衫給珠子換上。到底是皇家氣派,即使粗衣麻布也難掩其天生的貴氣,何況換上這錦衣華緞。

    「姐姐……要常來宮裡看我。」珠子本想照著心裡所想說出口,還是忍住了。

    「好,你在宮裡要事事小心。我猜萬歲定會將你迎回宮,但難保……」藍語思指的是萬貴妃。

    「我曉得,她會害我。」珠子在她面前倒不避諱,說完後抬起頭,迎上藍語思的眼睛說:「我會變得強大起來,誰也莫想害我。也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與易輕寒接觸這段時日裡,那乾脆利落的身手和說一不二的氣勢,在小小少年的心裡投下了一道濃重色彩。這些時日顛沛流離的生活也使他仿佛長大許多,以往雖說算不得安逸,但還是在宮人們小心呵護下成長著。但與藍語思逃亡的這段時日裡,卻是受盡了苦,他沒有力氣,不能趕走那蒙面人,他沒有功夫,不能擊退那群錦衣衛,他沒有能力,見到豹子只會爬樹逃命。

    他要變得像易輕寒那般,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珠子看著藍語思的眼睛,不禁微微勾起嘴角,忽悠想到什麼似的說:「姐姐,那豹子為何不衝著你來,你可是更加細皮嫩肉,比那劉伯伯可是好吃多了。」

    「你這小子……」藍語思忙掩住口,這極有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帝了,再不是可以隨意開玩笑呼喝的、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了,眨眨眼繼續說:「也許看我是個好人吧,或許是吃了劉伯伯後就會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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