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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是,老奴認為,若是分心去管那安南之事,恐達達趁機南下……」夏明沒有再說下去,他向來知道慶元帝所思所慮。「不如暫且將這安南人扣下,另派人跟著此次的安南國使臣回去調查一二,心裡也好有個底。」

    「安南本就是我之領土,趁著前朝動亂之時伺機稱王,如今雖也依附我朝年年進貢,但或許也可趁此機會……」夏明觀察著慶元帝的表情,緩緩說到:「如若我朝只是出些錢糧輜重,倒也……」

    「這是哪個的主意!我泱泱大國要做那趁人之危之事嗎!」慶元帝重重拍了下龍案,夏明和易輕寒連忙跪下。

    「萬歲爺息怒,萬歲爺息怒。」夏明越發覺得慶元帝難伺候了,最近這段時間總是無緣無故發脾氣,前一刻還是和顏悅色的,保不准哪句話說得不對便是一陣腥風血雨。

    「萬歲息怒,此乃下官的主意,與夏督主無關。」易輕寒分明看到了夏明投過來的目光,只好如實說來。

    「哦?你的主意?說來聽聽。」慶元帝坐回到龍椅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看似謙恭,卻滿身反骨的俊朗男人。他不卑不亢,不張揚不怯場,全無那種第一次面聖之人的怯態。夏明也常提起這個手下,慶元帝頓時來了興趣。

    「臣以為,國事非家事,不好以趁人之危而論。萬歲爺宅心仁厚,然安南本就是我之領土。」易輕寒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建功立業從來不是自己追求的,他只想報了仇帶著藍語思遠走他鄉。

    「話雖如此,但總歸是要知道此事是否屬實。且,不可輕信一面之詞,若有出入的話,豈不被天下人笑話。」慶元帝聽了易輕寒的話,沒再說什麼,或許他本就是佯裝動怒,帝王之術向來虛虛實實。

    「後日便是歡送各國使臣的宴席,可將此人帶進宮裡,安排為那安南國使臣倒酒,若有一分異色,便可知一二。」易輕寒補充到。

    易輕寒回到府上時,藍語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待到兩人沐浴後,隨煙等人退下去了,這才神神秘秘地湊近了易輕寒耳邊說:「相公,我賺了好些銀子呢。年後把那些多餘的賣了換成銀子,又將銀子換成了金條,我就藏到咱這園子裡了。」

    「好,你記得藏到哪裡了便好,可莫要忘了。」易輕寒笑著說。

    藍語思很興奮,跟著易輕寒來到內書房,卻見他好似並不在意一般,於是便一直在其左右說些如何賣,賣了多少等等之類的事。

    易輕寒邊聽邊提筆寫寫畫畫,不時點點頭表示在聽她的話。

    「相公,你這是在寫什麼?是在寫我說的話嗎?」藍語思看到易輕寒寫的柴米油鹽的價格,便好奇地問到。

    「不是,這是東廠的人搜集的情報,我需寫好了遞交上去。」易輕寒繼續寫。

    「這也管?還真是,很勞累。」藍語思拿起來看看,她對這些比較感興趣。

    易輕寒笑而不語,忙著寫好呈報的資料。

    藍語思在書房待了好一陣,這才回到臥房,東轉轉西轉轉也不知做些什麼,好容易等到易輕寒回到臥室,卻又拿起一些紙在看。

    「快些休息吧,身子不能著涼。」易輕寒需要了解安南的詳情,因此需將封旬整理好的安南國志先熟悉一遍。藍語思這幾日正是月信的日子,易輕寒說著便將她拉到床上。

    「那個,已經好了。」藍語思扭扭捏捏地說,聲音小得如蚊嚀。

    「什麼?」易輕寒正看到安南國歷任君王一處,沒聽清藍語思的話。

    「沒什麼,沒……」藍語思悻悻地說,不好意思再重複一遍。

    不知為何,體內有種莫名地異感,藍語思翻來覆去睡不著,易輕寒看了許久之後這才抱著她躺下。

    「睡吧,小日子到了不能累到。」易輕寒說。

    藍語思不好意思開口,這個月的小日子比以往少了一天,易輕寒還以為……

    次日一早,易輕寒穿戴好便出門了,出門前掐著藍語思的臉頰說:「今夜便好了吧,恩?」

    藍語思很想說,昨夜便好了,嘟了嘟嘴還是難為情。

    晌午過後,下人送進來一封信,是王夫人從元南城發來的。藍語思打開信紙,淡淡的月季香撲面而來,是王夫人慣常喜愛的薰香。

    藍語思越看越羨慕,王夫人在信中提到自己隨著王取先是走遍了元南城附近的名勝古蹟,後來又南下到邊疆的古剎名川遊歷一番,見了許多以前從未見過的人和事。元南城是慶元朝早期的京都,因為著國防考慮,這才在幾十年前遷到中元城來,是以那裡歷史底蘊甚至比現在的京城中元城還要濃厚,古剎名勝甚多也是正常。

    藍語思讀著讀著便有些失落,自己何嘗不想過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也很喜歡現在衣食無憂的日子,但不知為何,她骨子裡還是喜歡山野、林間、自由、無拘、無束。

    慶元帝三不五時地派人到元南城詢問王取的現狀,想必夫妻倆的日子不會過得太差,雖然沒有實權,但也不會有人敢欺負這個儼然還未失寵的人。

    王夫人很簡單,王取也很簡單,兩個簡單的人,很適合這樣簡單的日子。

    易輕寒心裡有事,藍語思雖然不問,但並不代表不關心。她多麼希望能和他一起分享這些困難,哪怕幫不上什麼忙。

    易輕寒回府時,正坐在桌邊等著他吃晚飯,兩人簡單用過之後,易輕寒撫了撫藍語思的發頂,便去了內書房,許久不見動靜。

    藍語思端著點心,想了想還是跟了進去。

    「相公,吃點心。」藍語思將盤子放到書案上。

    「放下吧,先去休息,相公還要忙一陣。」易輕寒坐在太師椅上,語氣里隱隱有些怒氣。

    藍語思磨磨蹭蹭不肯走,轉了兩圈來到易輕寒身旁,雙手搭上他的肩,問到:「相公,何事?心裡很煩悶嗎?」

    易輕寒重重出了一口氣,拍著藍語思的手說:「無事,只是累了,你先去歇息吧。」

    藍語思聽了心裡難受,總覺得兩人之間差了點兒什麼,默默出了內書房,回到臥房裡躺好,卻怎麼也睡不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脫衣衫的聲音,易輕寒回到了臥房。

    鑽入被窩後,從後面抱住了藍語思,將下頜緊緊貼在她的肩頭。感受到懷裡人的僵硬和冷漠,易輕寒輕輕問了句:「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藍語思沒說話,往床里拱了拱。

    易輕寒默了一陣,又將她抱在懷裡。兩人默默無語,易輕寒又開了口:「有事便與相公講,憋在心裡不好,是嫌我沒有陪你嗎?明日我早些回來,可好?」

    「我有事與你講,你有事卻不與我講,是不相信我嗎?」藍語思心裡知道他是想讓自己活得輕鬆些,不論有什麼苦,他都要自己扛,嘴上卻故意如此說。

    「我是想……」易輕寒頓了頓,開口解釋。

    「你如何想,我清楚,我如何想,你卻不明白。」藍語思仍是冷著聲音說。

    易輕寒深吸了一口氣,說到:「我,今日有些氣惱。」

    「是何事呢?」藍語思翻轉了身子,面對面看著易輕寒問到。

    「禮部尚書……被保了出去,內閣聯名上書,皇帝下的旨。」易輕寒頓了頓,壓低聲音接著說:「多年前榮帥造反一案,多半跟這個人有關,我還未問出什麼,如今再想這樣的機會,怕是更難了。」

    「榮帥,是你的?」藍語思只知道易輕寒姓榮,猜到。

    「是我父親。」易輕寒壓低了聲音說到。

    藍語思聽了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隨後將頭擠到他的懷裡。

    易輕寒看著懷裡人,心便柔軟了下來,熱唇覆上她的額頭,鎖骨。藍語思也不似以往那樣扭扭捏捏,雙臂環著他的脖頸,將自己的唇送上去。

    仿佛受了鼓舞,易輕寒也熱烈地回應著她。

    63、第六十三章戀戀不捨

    簡青階出了東廠大獄便大病一場,病好後便登了內閣首輔徐止的府門,當面道謝。若不是內閣三位重臣聯名上書,簡青階還要在牢里過那昏天暗地的日子。

    「下官多謝徐大人出手相助,此恩此德,下官沒齒難忘。」簡青階跪在徐止書房裡,聲淚俱下地說。

    徐止低眼看去,昔日裡麵皮細嫩的簡青階,儼然換了個人。青黑的眼圈、突出的顴骨,仿佛連皺紋都好似雨後春筍般冒出了許多。

    「他們對你用刑了?」徐止問到。

    「不曾。」簡青階低了頭,將自己的表情隱藏起來。

    「總計不如家裡錦衣玉食的,所幸此番風波過去,官復原職。」簡青階早已聽聞,內閣三位重臣一道彈劾了賴力朋,他指的就是這次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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