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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本官也相信賴總管對皇上絕無二心,但,這要怎麼個相信法。」易輕寒打斷了賴力朋的話,富有深意地看著眼前這個強裝鎮定下仍掩不住慌亂的老太監。

    「定,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一定是。」賴力朋努力搜尋著腦海中如何脫罪的法子。

    「哦?賴總管與那安南國有何過節嗎?」易輕寒問到。

    「不,不曾有何過節。」賴力朋皺著眉頭回答。

    「賴總管帶著這鳥進京,這一路上可有什麼不尋常之事發生嗎?」易輕寒引導著。

    「也不曾,這鳥畏寒,一路上都是在車裡的,雜家不敢離其左右。就連它吃的喝的,雜家都要一一驗過。」賴力朋一臉焦急。

    「是,進了京我便將進獻之物交由禮部的人,直到宮裡大宴那日,起碼有近十日,雜家都未曾見過那鳥,怎,怎就說是雜家的錯呢,定是有人栽贓,禮部,是禮部。」賴力朋想到點子上,大罵著。

    「賴總管,口說無憑。」易輕寒對賴力朋這番驚慌失措的樣子毫不意外,這是個膽小又膽大的人。他能為了報仇而告楊昌河,製造通天大案,也能因為自己面臨險境而六神無主。

    而且,正是因為他告了楊昌河,才引得一干人落馬,一時間便被大部分官員視為了眼中釘,所以這次才會有人趁機彈劾。那些朝廷大員苦讀詩書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和榮華,這些閹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有這般榮寵,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被這些士大夫所不齒和嫉妒的。

    當然,這裡面確實有那些心術不正的閹宦,但也有像王取一般做事無愧於良心之人。

    易輕寒並不同情賴力朋,他只是想藉此事做自己的打算。

    「雜家,雜家要寫血書。請易大人備了紙筆,他日若能洗清冤辱,雜家必當重謝。」賴力朋放低身段,好言好語地說。

    「賴總管客氣了,我東廠絕不冤枉一個好人,既然你有冤屈,本官便行個方便。」易輕寒說完便吩咐人備了紙筆,自己則踱出案後,衝著牆面微微勾起嘴角。

    易輕寒將賴力朋的血書呈給夏明之後,便回了府,他知道,夏明早就想動禮部了。夏明被賜可在宮內乘轎,禮部要管;夏明被賜了兩隊皇家御林軍護衛,禮部要管。易輕寒騎馬回府,等著好消息。

    府內一片欣然,到處掛著新燈籠,新彩幔,年味十足。易輕寒縱是心情沉重,也被這氣氛感染得內心歡快起來。

    「夫人呢?」易輕寒走到西耳室外,隨口問了立在門口的隨煙。

    「夫人又與易總管去後園了。」隨煙低著頭回答:「夫人是帶著珠圓去的。」

    易輕寒是何等聰明人,回頭斜瞥了眼隨煙,若不是藍語思和易安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說不定還真的會將這話聽進心裡去。

    隨煙用了一個『又』字,不愧是督主身邊的人,易輕寒沒說話,自顧自回了上房,隨煙便跟著進了堂屋倒茶、伺候脫下官服。

    屋內桌上放著一盤扁食,易輕寒拈起一隻送到嘴裡,暖了胃脾。

    「灶君的扁食,吃便吃了,怎還不淨手!」藍語思一腳跨入門,正瞧見易輕寒偷吃。

    「今兒是小年了?」易輕寒有些詫異,一直忙著東廠的事,有家似無家的他向來不在乎這些節日,越是舉家團圓之時,越是他的傷心之時。想起童年的一幕幕,不禁感慨萬千。

    那時自己還是榮帥大公子,雖說沒了親娘,但吃穿用度卻是無人能比的。還記得每到小年之時,家裡大廚房便要祭灶,祭灶時要設立神主,用豐盛的酒食作為祭品。還記得自己為了引起父親的注意,常常偷拿祭品,他以為,父親會像其他長輩一樣,將自己抱在膝頭耐心講著灶君的來歷,講這祭灶的由來。

    易輕寒一時陷入回憶,沒發現藍語思晃動在自己面前的小嫩手。

    「在想什麼?」藍語思問。

    「在想,為何要祭灶。」易輕寒隨口說。

    藍語思知道易輕寒定是知道灶君的由來,許是心情不好這才如此說的,於是想到逗他開心。「別是不知道灶君的由來吧,好吧,我來告訴你。話說灶君本只管著火,後來受了天帝的指派,掌管一家大小事務,被封為一家之主。他權力很大,每年臘月二十三晚上便會上天庭,匯報這家的善行惡舉,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藍語思看看易輕寒,接著說:「這灶君是神,只要有章法就有通融的餘地,於是每家便會在臘月二十三這日祭灶,打點灶君,求其高抬貴手,可以在天庭為自家美言幾句。就是這個由來,不過,我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何事?」易輕寒坐下,又拈起一隻扁食來吃。

    「珠圓的老家在南邊,她說她們那裡都是臘月二十四祭灶的。說是灶君匯報回來後辛苦了,要好好犒勞一番。」藍語思說完後,易輕寒不解地看著她。

    藍語思也坐了下來,神色嚴肅地說:「這得有多虧,灶君匯報完了,該說什麼都說了,再祭他還有何用!還是我們這裡好,先封住他的嘴,嘻嘻,不能做賠本的買賣。」

    一旁的隨煙抿著嘴退出上房,走到抱廈處時,雙肩還在不停抖動。易輕寒差點兒噎到,勉強咽下了扁食,連忙喝了一口茶。「你不做賠本買賣便是了,管人家做甚。」

    「我也是好心,珠圓聽了我的話,說是怪不得自己那年挨了饑荒,還說下回兄弟來看她時,她便與家裡人說說。」藍語思掏了帕子為易輕寒擦手。

    易輕寒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享受著手掌帶來的暖意和溫馨。

    「都準備好了?」易輕寒問。

    「恩,明天寫連對,後天做豆腐,大後天割年肉……」藍語思突然抬起頭問到:「相公,這些日子要早些回府的。」

    易輕寒點點頭,溫柔的目光中帶著隱隱的倦容。是勞身,是勞力,也是勞心。

    「相公?」藍語思斂住了笑,明顯感覺到易輕寒心裡的陰霾。她雖不願開口問,但卻希望他主動對自己說出來。

    她知道,他是想讓自己舒坦地活著,不去想令人擔憂的事。但他不知道,女人喜歡與自己的男人分享喜悅,但也不懼悲傷,哪怕是刀山火海。

    「好。」易輕寒沒再多說一句話,兩人默了一陣便吃晚飯。

    依舊是沐浴更衣,依舊是看書看帳。藍語思眼睛放在帳本上,卻時不時開了小差。那邊的易輕寒不時翻著書,眼睛也在瞄著桌邊的小人兒。

    坐得有些困了,藍語思揉揉眼睛,猛地發現身後站了一人。

    60、第六十章還施彼身

    「這字,咳咳,明日去我書房翻些字帖臨摹。」易輕寒摸著下巴,看著那一行記錄銀錢的字,扁著嘴說到。

    藍語思回頭衝著易輕寒的背影吐吐舌頭,很不服氣地想,字能看得清便好,沒得那麼多講究。

    易輕寒又踱回床邊,撿起書本靠著看起來,等著藍語思看完帳冊。藍語思哪有心思看帳本,不時地回想起那幾個激情滿滿的夜晚,回味著其中的滋味。不覺間臉紅心跳,忙用手背貼著臉頰前胸靠在桌沿兒上,半晌不動一下。

    「半天都沒動一下,在看帳冊嗎?」易輕寒又來到藍語思身後,盯著帳冊,還是自己上次看到記載銀錢的那頁。

    「在看,在看。」藍語思連忙裝模作樣地又翻了起來,心裡還是亂亂的。

    易輕寒二話不說,將藍語思拎起來夾在腋下,大步走回大床。藍語思掙扎無力,只能再一次亂蹬著小腿兒,小胳膊張牙舞爪地卻絲毫使不上力。

    幔帳輕晃,輕聲昵語,紅燭灼灼,窗影斜斜。

    帳內細語變成了輕昵,耳畔輕昵變成了摩挲,溫柔摩挲變成了輕響,聲聲輕響變成了低吟。

    禮部尚書簡青階被請進了東廠,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還算客氣地逮捕。易輕寒將賴力朋的血書交與了夏明,夏明又添油加醋地將此事告知了慶元帝。慶元帝到底心軟,念及多年的情分,下令不可糙糙結案,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慶元帝有心給賴力朋機會,但也不想動簡青階,於是下令東廠嚴辦此案。夏明琢磨著慶元帝的意思,又下令易輕寒不可對簡青階用刑,以免日後慶元帝若是心血來cháo,事就不好辦了。

    當然,只要不用刑,其他辦法還是可以用的,只要能達到目的。易輕寒將其他涉案的禮部官員關到了一個牢房裡,拖出一個用了重刑的犯人,當場彈起了《春江花月夜》。

    眾位士大夫手腳發軟,當場變昏死過去幾個,少數見過世面的,尤其是簡青階,仍舊面不改色,一口咬定絕不知賴力朋進獻之物何故突死。

    「看也看夠了,我看,咱就親自試試吧。」易輕寒將那縮在後面的禮部從九品的司務拖了出來,按在地上便剝去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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