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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不知是他太蠢,還是別人太聰明,這種東西怎能流了出來!」夏明重重合上帳冊,左手拿好笑著敲在手邊案几上,掩不住喜悅。
「是萬府的管家帶出來威脅萬篤的,那管家賭錢欠了人一大筆錢,萬篤見死不救,那管家便豁出命了。」易輕寒答到。
「所以說,身邊,一定不能放一個不忠之人,寒兒你說是嗎!」夏明笑著往前探了探身。
易輕寒眼皮兒微微抬起,只那麼一剎那便恢復如常,篤定地說:「督主說的極是。」
「那日,王取的夫人……」夏明說到此處時微微頓了頓。
「那日王夫人到下官府上,與下官內人續閨中之話,事後內人與下官說,她只是教了內人一些閨中之事。」易輕寒說。
「是疏通筋骨的手法!哈哈,你呀你,莫要累著身子,不然老了就像本座這般,你就知道後悔了。」夏明笑著用手指點著易輕寒說。
易輕寒忽覺腦門有些熱,雖知夏明一定會安排人監視自己,但親耳聽到私密之事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還是有些背後發涼的感覺。
易輕寒辭了夏明,來到大廳里坐好。下面是眾掌班、領班、司房近四十餘人,易輕寒一手兩指按上自己的太陽穴,閉上眼睛按了一會兒,這才開口:「簽子準備好了嗎?」
「備好了,易大人。」封旬弓著腰將簽筒往易輕寒手邊遞了遞,復又在下首坐好。
每月初一這天,東廠眾人都會聚在一起,以抽籤的方式決定本月所負責的範圍,除了特殊指派的工作外,簽中所列便是本月的工作了。
東廠督主自是不會管這些事,平時都是東廠千戶鄭通和易輕寒坐鎮,鄭通有任務在外未歸,因此今日便是易輕寒一人主持。
眾人抽了簽之後,便知道了各自的偵緝範圍,末了,易輕寒又單獨見了幾人,各自安排了任務之後,這才叫進了趙都。
「趙都。」易輕寒看著手中自己府上的布局圖,深出一口氣,做欣慰狀說:「此次你立了大功,如柳那賤人也畏罪自殺,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是,大人。」趙都恭敬站好,微微端起肩膀。
「這樣吧,以後你負責錦衣衛大獄的聽記,叫上那個叫蔣子義的新來的小子,讓他跟著你歷練歷練。收拾收拾搬到府上後園住著,平時多留意一些府里的安全,那賤人雖然死了,保不准還有同黨,最近要清理一下。」易輕寒兩指又按上太陽穴,一隻手隨意揮了揮,示意趙都可以下去做事了。
趙都退下後,易輕寒兩指收攏、放下、握緊,偏頭瞥了眼門口,眼中一絲若有所思之色。
34、第三十四章了如指掌
竊聽這種事情,東廠、錦衣衛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兩派雖然明爭暗鬥了多年,但從不互相竊聽,因為兩派都是箇中高手,聽了也是白聽,還不如安插探子來得實在。
但事總有例外,易輕寒做事,就總讓人感覺意外。
某時某地,寂靜的夜,清冷的牆,易輕寒身著夜行衣遊走在屋檐牆頭,如暗夜遊魂,直躍進一座府院,輕巧地繞過幾個園子,便來的萬篤的書房外。
他身姿矯健,動作靈巧,瞧得出是做慣了夜行之事的。他有些清瘦,雖沒有健壯的大塊兒肌肉,但錚錚反骨已然透著那麼骨子桀驁不馴。
月銀如華,清光拂面,易輕寒警惕地落在一棵樹上,仔細觀察了四周並無異樣之後,這才跳下樹,輕輕躍上書房屋頂。
輕輕躍上,慢慢蹲身,緩去身上的沖勢之後,這才拿出懷裡的一根竹筒。
竹筒里有一根細針,借著月光的照she,閃閃發亮,針尾帶著長長的銀線。易輕寒輕輕扳開一片瓦露出一條fèng隙,將細針垂入又將瓦片復原。做完這一切之後,手持竹筒輕飄飄地躍下屋頂,走到一處僻靜屋檐下貼牆站好,將竹筒貼在耳朵上。
屋內人說話的聲音很是清晰,是萬篤。也許,當他帶人抄了榮帥的家時,也是這副模樣吧。萬篤帳冊上的那些人,易輕寒都一一記下了,正是那些人,有的為了讓錦衣衛儘快解決掉榮帥的案子,有的為了儘快撇清關係,紛紛行賄。
易輕寒有的時候很是疑惑,榮帥究竟礙著誰的道了,竟讓這些人捨得花錢買榮帥的命。根據些許苗頭來看,起先應只是一個人想要榮帥死,於是設計陷害,期間拉了幾人下水,這幾人既然在榮帥一案上出過力,便不能坐視榮帥翻身,必然會除之而後快。起先那個人究竟是誰!易輕寒心裡繃著一根弦。
易輕寒緊緊咬了牙,聽著萬篤沉著聲音吩咐說:「一定要將那女人抓回來,抓不回來便剝了她的皮,她和她老爹叫我寢食難安,我就要叫她生不如死!」
「大人,如今帳冊已到了東廠人手裡,殺了她也是無法的。」趙千戶戰戰兢兢地說:「依卑職之見,那老閹貨也不見得就想動手,看樣子是想牽制大人您。大人手上也不是沒有他的把柄,所以咱們這也算是扯平了。」
「一定要抓回來,不弄死那賤人難解我心頭之恨。姓易的已得到帳冊,已不上心保護那賤人了,小心安排著定能得手。」萬篤語氣堅定,易輕寒知道,萬篤定是安插了細作在自己身邊,所以才能知曉一些自己有意傳播在府上的消息。
「那,那根線要收回來了?」趙千戶習慣性壓低了聲音問。
「先放著吧,以後還會有用。」萬篤想了想,說到。之後便是兩人前後離開書房的聲音,半晌後,歸於寂靜。
銀線在月光下閃著清輝分外耀眼,打起火摺子,燃起銀線,火星遊走在銀線上,不多時,一切痕跡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易輕寒躍出萬府,勾著嘴角噙著笑,一副得逞之後的樣子。這個女人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求著自己保護她。
他本可以封鎖已找到帳冊這個消息,然後暗中徐徐圖之,但他沒有,他要點起這把火,一是讓萬篤心焦忙中出錯與東廠的爭鬥白熱化,二是要讓那女人置於危險之地後自己再出手,要讓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給她安全。
按照約定的時間和地點,藍語思硬著頭皮,趁著易輕寒未歸之際,又來到後園。晚飯前,易輕寒吩咐身邊小廝回來說,他今夜要晚些回,還叫自己先睡著,根據以往的經驗,看樣子不到丑時是回不來的。
藍語思惴惴不安起來,那男人明顯不安好心。也罷,就這最後一次了,如果再不成的話,便不再惦記那紫玉了,就當自己破財免災。事後好好哄哄易輕寒,把他伺候得妥妥噹噹的,還怕沒有賞!
藍語思正想著,突然身後一雙手伸出來,將自己的嘴捂住,那熟悉的鼻息隨即湊近,伴著一聲低笑。「呵,我就說你這小丫頭定會財迷心竅,還真的冒險來了。」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放開我,趕緊把銀子給我,不然事鬧大了被老爺知道,我們死上一萬遍都不夠。」藍語思掙脫出來,順便用胳膊肘頂了一□後那結實的肌肉。
「沒賣掉,行情不好啊,這麼貴重的東西,那些人不敢收。」趙都攤出手,做無可奈何狀聳聳肩。
藍語思咬咬牙,忍住氣說:「那就把紫玉還給我吧,昨日老爺似乎想重新整理一下倉庫,這是件新得的寶貝,若是不見了,老爺定會記得的,不似那些多年前的東西,少了也不覺察。」
趙都聽了將紫玉盒子交到藍語思手上,立馬攔住欲轉身回去的她說:「看你一天天擔驚受怕的,在他手裡不好過活?不如考慮下就跟爺走吧。」
藍語思一臉不耐煩,正要說話,就聽趙都說:「我承認,那天我是誇大其詞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那日你粗衣而且未施脂粉,我才能看得真切,你長得很像我以前的……以前的朋友。她家多年前遭了難,落入萬篤府,之後便杳無音訊了。若不是你不認得我,我還以為你真的就是她了呢。」
藍語思聽了此話心中一驚,莫非自己真是他口中的那人!自己是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認識自己的人,還是記得的。藍語思轉念一下還是不敢輕易相信,於是裝作滿不在乎地說:「趙大人,麻煩你以後再想個更加合情合理的藉口,小婢要回去了,老爺快回來了,我還要伺候著沐浴。」
趙都看著步履匆匆走遠的藍語思,雙臂環在胸前,眼角帶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藍語思,某官家小姐,遭難受威脅沒入萬府,於一次執行任務時身受重傷失去記憶,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大做文章,趙都邊想邊隱沒在夜色中。
藍語思回到繞堤園後,急忙將紫玉放好,這才換上平時的衣衫,氣還沒喘均,便聽隨煙報說老爺回來了。在堂屋端坐好,易輕寒已經邁進屋子。
「老爺,今兒怎回來得這麼早。」藍語思心裡還是慌慌的沒話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