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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藍語思在大堂後的屏風後坐好,易安這才對大堂里的楊昌河說到:「楊老爺,我家大人身體抱恙,恕不能出來迎客,這是我家夫人,隔著屏風說話,還望楊老爺海涵。」

    藍語思從屏風往外看,一個並無什麼特別之處的中年男子忙起身拱手作揖。「在下楊昌河,打擾了夫人還望見諒。」

    藍語思在大堂後的屏風後坐好,易安這才對大堂里的楊昌河說到:「楊老爺,我家大人身體抱恙,恕不能出來迎客,這是我家夫人,隔著屏風說話,還望楊老爺海涵。」

    藍語思從屏風往外看,一個並無什麼特別之處的中年男子忙起身拱手作揖。「在下楊昌河,打擾了夫人還望見諒。」

    「楊老爺客氣了,我家老爺特意囑咐我,要好好招待楊老爺。」藍語思想起易輕寒交代自己說的話,狀似無意地說:「楊閣老一生清明,楊士子孫更是名聲在外,我家老爺早有意結交一二,今日楊老爺登門造訪,實乃本府的榮幸。」

    「易大人折煞老夫了,老父確實一生高潔,但自我這個不孝子孫起,便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楊昌河半是謙虛半是打趣地說。

    藍語思想起易輕寒交代自己的話,復又說到:「楊老爺說笑了,不知……令公子近日可好,前番與我家老爺有些誤會,所幸並無大過節……此番可隨楊老爺進京?進京的路不好走,特別是快到元南城有段官道,半壁懸崖極是兇險。」

    藍語思說完便仔細觀察楊昌河的神情,見其並無一絲驚慌,只是略微回想了一下,說到:「我來時走的便是官道,卻沒見什么半壁懸崖,許是我沒有多加注意,多謝易大人提醒,老夫回去時定當小心。」

    易輕寒對自己說,將兩人逼下懸崖的是楊元,雖然藍語思不知易輕寒為何如此肯定,但既然他說是,那便是。易輕寒想試探下楊昌河此來的目的,於是特意提到半壁懸崖,藍語思見楊昌河並無什麼異樣,心知那件事情要麼不是楊元做的,要麼就是楊昌河被楊元蒙在鼓裡。

    楊昌河說完咳嗽兩聲,想了想說到:「易大人身體有恙,老夫本不該打擾,然而事有緊急,我那孽障如今攤了官司,老夫此來正是想求易大人從中斡旋一二,以保住我那孽障的性命。」

    藍語思記得易輕寒的交代,說到:「我家老爺身體實在抱恙,恐要休養一段時日,楊老爺有什麼話可以告知與我,我定轉告給我家老爺。」

    「如此,那只能麻煩易夫人了,我那孽障……」楊昌河接著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隱去了不相干的環節,只說楊元是因了對方的挑釁一時失手。

    送走了楊昌河,喜滋滋的藍語思身後是兩個捧著禮盒的丫鬟,一行三人往易輕寒與藍語思居住的繞堤園而來。若在平時,藍語思定會惱這院子建得彎彎繞繞,假山重疊,害得自己常走錯了路,但今日的藍語思卻覺得繞堤園格外的深庭意遠,便是那假山之後,也是一派曲徑通幽的絕然感。

    「夫人,這紫玉觀音不送到庫房裡嗎?」身後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問,因怕藍語思剛入府不久,不懂得以往的規矩和做法才出言提醒。

    「不必,都搬到臥房去。」藍語思也不惱,在心裡想著該藏到哪裡,不懂得鑑賞的她都知道這是件寶物,當掉後估計可以買幾所大宅子和幾倍的家奴丫鬟。

    易輕寒捏著那張地契,久久不動一下,方才得到回報,從葉昭處得到的地契,上一個主人是曾經的禮部左侍郎簡大人。易輕寒皺眉想,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一個上級送禮給下官呢?封口費?好處費?看來葉昭果然是個突破口,自己沒有壓錯寶。

    易輕寒正想著,藍語思帶了兩個丫鬟走了進來。

    「楊昌河送了這個紫玉觀音和這個鼻煙壺。」藍語思從丫鬟手裡拿了紫玉觀音和鼻煙壺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這才叫丫鬟出去。

    「他的兒子犯了事,把元南城守備太監的侄子打死了,他是來疏通關係,想讓你幫忙的。」藍語思恭敬地站在床邊說。

    「坐這裡。」易輕寒指著床邊說。

    藍語思心說這場面有些尷尬,微微愣住沒有動。

    「我不想仰著頭與你說話,坐下。」易輕寒語氣頗有些冷漠。

    「哦。」藍語思調整了一下心情,從最開始的懼怕,到崖底的稍微緩和,這期間的變化都是自然而然的。但現在,兩人相處模式卻有些讓她不知所措,很多時候都很尷尬。

    「是賴力朋,他還真是膽大。」易輕寒早前從夏明處得知這個賴力朋,此人乃皇帝身邊的紅人,是看著皇帝長大的老太監。他心狠膽大,在元南城作威作福,族裡眾人仗著他的勢力為非作歹,不比楊相浦家子孫好到哪裡去。

    「他要你幫忙,你能怎麼幫?這案子歸鎮南城官府管的吧。」藍語思問。

    「他是病急亂投醫了,再者,這案子恐怕沒這麼簡單了,他先到京城疏通一二,自是知道會捅到上面來。」易輕寒看了眼紫玉觀音的盒子,轉過頭說:「夏督主最喜歡紫玉。」

    藍語思一張臉扭了起來,心道就知道易輕寒的話向來不能信,果然又想像上次東珠一樣,過河拆橋。

    看著藍語思想怒又敢怒的表情,易輕寒低頭一笑說:「我從你這裡買了來,可好?」

    「這……不好吧,我怎麼好意思讓你……」藍語思扭捏地說。

    「是不好,那我就直接拿了給夏督主了。」易輕寒邊說邊轉回頭,無視藍語思幽怨的眼神。

    就知道這傢伙說話不算話,是個慣會誑人的,藍語思垂了眼睛瞪著,忽然間易輕寒轉過頭盯著自己看,連忙收起神情肅然著。

    「算了,我既說了給你,便給你,就當你在崖底陪我,賞你的。」易輕寒忍住笑,看著藍語思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裡就說不出的舒坦。

    「好說,好說……」藍語思這回不再假意客套了。

    「我叫你試探的……」易輕寒說話慣會說到一半。

    「我看他樣子不像是知道的,也許不是楊元做的,或者楊元做了但沒告訴他爹。」藍語思知道楊昌河當時的神情定也是被易輕寒暗中派人看去了,所以放心大膽地說自己的判斷。

    果然,易輕寒微微點點頭,便沒再說話。

    「如果真是楊元做的,你會怎麼做?」前世里,藍語思大多數時候被關在大獄裡,此時她才想起來為何楊昌河看著如此眼熟,竟是在大獄裡見過的。當時好似就是其子楊元犯了事,上面查下來,竟牽扯出許多的內幕,全家這才被下了大獄。

    藍語思對這家人沒什麼交集,他們的境遇也與她無關,出於好奇,她只是隨口問問。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易輕寒挑了眼皮兒問。

    「我?我不知,我什麼都聽你的。」藍語思說著說著,又刻意討好到。

    易輕寒臉上笑容一滯,突覺有些異樣的感覺,仿佛她還是那個崖底任他抱著的弱女子,仿佛她還是那個夢裡喊著爹娘的弱女子。

    但她並不是,她同紫嫣一樣,都是萬篤的女探子。

    「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易輕寒慢慢躺下,他要獨自靜一靜。崖底的日子讓他有些遲鈍,有些不適應如今的生活,那些日子是多麼簡單,每日除了吃睡就是閉目養神,間或聽些這個女人的聒噪,現在想來倒也愜意。只是如今又回到這現實中來,又不得不面對它。

    藍語思心說出去能去哪裡呢,易輕寒還有書房可以去,自己除了這東次間臥室就別無其他地方了。看著易輕寒閉上眼睛不再理自己,只好悻悻地出了屋子,來到太陽底下看院子裡有些枯黃的樹葉。

    秋天來了,準確的說,已是深秋了,如今滿院再不是走之前那樣翠綠一片,反倒有些盈盈實實的感覺。伸手摘下落到頭頂的枯葉,因為乾枯已經變得凹凸不平的葉身上,筋絡清晰可見。

    藍語思似乎有種幻覺,有時覺得易輕寒可以親近,有時又覺得他還是那個易怒的人,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人。這種幻覺讓自己常常話後一驚,以為自己說錯話,但是接下來又會覺得易輕寒並沒在意。

    藍語思用力將手裡的枯葉攥碎,一揚手,碎屑便隨著手揚起的弧度飄落下來,飄到廊下靜靜的湖面上,一點一點。她就如這枯葉般吧,只要易輕寒輕輕一碾,便會化為隨風的塵埃。

    看來自己還是太易感動了,崖下的生活並不能說明什麼,自己一開始救他不也是怕一個人面對死亡會害怕嗎?他必定也是這般想的,他雖是個男子,但他也怕孤獨,因此他會救自己。至於帶著自己爬上懸崖,也許是怕來不及派人下來,失了自己這條線,找不到那帳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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