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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42 作者: 落筆吹墨
    10、第十章歪打正著

    王夫人一路說笑著,可藍語思聽得出,她的語氣並不輕鬆,畢竟當眾被人侮辱,就算心胸再寬廣,總會不舒服的吧。除非像藍語思這樣毫不在意的,不然換個人都會鬱悶的。「妹妹別在意,那個陸夫人的相公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在朝堂上就囂張慣了的。她娘家世代武官,也是沒多少規矩的。」兩人坐定後,待丫鬟奉上茶點,王夫人便拉著藍語思的手說。

    藍語思轉轉眼珠兒,心道名名她是衝著你來的,對我也沒說什麼。但轉念一想,王夫人或許是在給她自己找台階下,於是連忙附和著說:「王夫人放心,我沒放在心上,我們婦道人家,不說能替相公分憂,但絕不能給自己老爺惹麻煩。老爺總說我不懂規矩,起先我還不服氣,今兒見了夫人才知道老爺說得對,王夫人以後可得多多提點我。再者,人都說娶妻娶賢,我看嫁人也要嫁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想那陸夫人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呢,她就舒心了?」藍語思心道這個時代的官員,哪家都得有幾個小妾通房。這話說到了王夫人心裡去,只見她面上有了暖色。

    藍語思說著叫如柳拿出東珠,戀戀不捨地遞到王夫人手說,舔了舔嘴唇說:「這是一點心意,我家老爺說,王大人得夫人就如得了東海明珠,這才尋了來應個景,夫人也別嫌棄。」藍語思在心裡默默佩服著自己,這番臨場發揮的話可說的是熟練。

    馬屁果然拍對了地方,只見王夫人強壓著笑意連連道謝。「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珍珠了,我收藏那幾枚都不如這個的成色和個頭。」說完忙叫小丫鬟將東珠拿走,藍語思看著遠去的東珠,心碎成了三十八瓣。

    「你我之間就別見怪了,我與你一見如故,也是一樣的人,就叫我姐姐吧。呵呵,妹妹伶牙俐齒,怪不得易大人中意你,我若是有妹妹一半聰明便好了,也不用老爺跟著我操心。」王夫人年歲不大,也就跟藍語思的年歲差不多,最多十八歲。眉眼生嬌,看樣子真如易輕寒所說,甚得王取寵愛,只不過眉宇間似乎總是縈繞著愁雲。

    「王大人很寵著姐姐,可羨慕死我了。」藍語思找不到別的話說,只好恭維著。又不知人家喜好,只好中庸地稱呼『王大人』,不敢提『督主』兩字。

    「哈哈哈,不必羨慕,易大人也是愛妻心切啊。」一個洪亮的男聲傳來,王夫人起身去迎,藍語思忙站起來,只見一個唇紅齒白的高壯男人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同樣身高,但是偏瘦的易輕寒。

    「易大人,看到了吧,完好無缺地奉還給你。」高大男子有著一雙深窩眼,雙眼皮,滿面紅光,看樣子不過三十歲。端的是富貴之態,鶴行之姿,藍語思聽易輕寒說過,這王取從小就長在皇帝身邊,瑤族叛變後被朝廷平叛,他便隨著俘虜沒入宮中。當年的皇帝久無子嗣,對這個機靈可愛異族孩童甚是喜愛,視如己出,及至今日仍是盛寵不衰。

    易輕寒看了看藍語思,笑著說:「王大人見笑了,內人愚鈍,怕污了尊夫人慧眼。」

    「看你說的,你夫人不知多會說話呢,可比那些個所謂名門的人強多了。」王夫人邊說邊冷下臉來。

    王取聽了連忙安慰說:「別往心裡去,這些個人就是這樣,只知道煽風點火,卻沒點本事,趕明兒我將他們下了大獄給你出氣。」

    藍語思心裡一驚,王夫人並沒有對王取說過陸夫人的事,看來東西廠的爪牙果然無處不在,一定是早將探知的那一幕告訴了王取,王取這才趕回來安慰夫人的。

    「也沒什麼,我沒往心裡去。」王夫人說完又對易輕寒說:「易大人這是來要人了?」

    「豈敢豈敢,督主大人不放心夫人,酒過一巡就趕來,我這是坐了順風船,跟著過來看看我家這個不懂規矩的有沒有討夫人的嫌。」易輕寒笑著頷了首,說得謙卑,但不見絲毫趨炎之意。

    「那老爺你快去前廳待客吧,我無事的,這也要去前面招待一二了,主人都離了席,總是不好。」王夫人趕忙說。

    「有甚不好,管那些人,你在這歇著吧,我再去招呼一二。」王取說完便轉身向易輕寒說:「若是急得話,我就不強留了,你說的那件事,我覺得就像你說的那般,甚是妥當。只是不知你們夏督主如何想的,我也不好多說,但總計我是要管的。」

    「那下官就先告辭了,有了消息我會儘快告知督主。」易輕寒一躬身,向著王取說。

    「好,我們東西廠往後要精誠合作,替聖上肅清不正之風。」王取一回禮,做出相送的姿勢。

    「大人留步,夫人留步。」易輕寒看了眼藍語思,只見王夫人正拉了她的手,約其改日再會,易輕寒點點頭,示意她跟上。

    藍語思呼哧呼哧跟在易輕寒後面走出王取府,來到馬車前,仍舊是自己吭哧吭哧爬上去,易輕寒那廝早已在車內坐好,閉眼盤算著什麼。

    心疼著東珠的藍語思也沒心思想別的,只在那裡悶悶不樂。車轎路過鬧市區,車馬不時與人擦碰,車身也微微晃動。許是想起了上次烏龍相撞事件,易輕寒睜開眼微微挪了挪身子,避開藍語思的方向,這樣的話即使她飛過來,也只會撞到車壁上。

    藍語思心內不屑,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心道誰稀罕撲到你身上似的,正在心裡跑著糙泥馬,忽聽易輕寒突然說話。

    「今日,你做得很好。」易輕寒仍舊閉著眼睛。

    藍語思不知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應該的。」

    「回去賞你一百兩紋銀,做得好,以後還會有更多賞賜。」易輕寒嘴角噙著一抹不屑的笑。

    藍語思迅速在心裡算了算,一百兩,似乎很大一堆,攜帶不方便,見易輕寒心情似乎不錯,這才壯著膽子說:「能,能不能給我珠寶,或者銀票……」

    「你想帶著跑掉?」易輕寒側臉眯眼看著藍語思,語氣里有一種令人恐怖的意味。

    「不,當然不是,我,我喜歡輕一點的東西。」藍語思心說你要不要這麼敏感,什麼都能猜到,會活得很累的。

    「只要我想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你,跑,是無用的。」易輕寒往前探了探身子,雙肘拄在雙腿上盯著藍語思的眸子看。

    「我明白,我一定幫你找到那帳冊。」藍語思錯開眼睛,不去看那令人生寒的眸子。

    易輕寒又盯著藍語思看了一會兒,直到馬車停下,兩人才陸續下車進院。

    一進院子,府里的管事兒易安便守在門口,易輕寒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微微點頭。易安得了首肯後立馬湊上來耳語幾句,之後便退到一旁看著他的臉色。

    藍語思近距離觀察易安,這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一綹山羊鬍有些發黃,似乎是營養不良,再看他有些發黃的頭髮,才知道這人毛髮可能是天生這種顏色。易安從不多說話,也很少有喜怒哀樂的表情,只是那麼靜靜等著易輕寒的命令。

    「待會兒到庫房取那玉如意來,送到我屋裡。」易輕寒說完便繼續往前走,藍語思在其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易安連連點頭。

    進了屋子後,易輕寒伸開雙臂示意藍語思為其寬衣解帶,從沒做過這類事的她連忙硬著頭皮走上前,好不容易脫下後放到屏風上,未及換上常服,帘子便打開了。

    藍語思抬眼看去,只見一個垂垂老嫗正拖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那老嫗實在是有些年紀了,滿是皺紋的臉布滿老年斑,睜不開的眼皮兒強撐出一條fèng看路,拖著托盤的手顫顫巍巍地讓人不安。那老嫗只顧著盤子,腳下被地毯絆了一下,竟似要踉蹌一般。

    藍語思心說那可是自己的玉如意,連忙搶前一步接過盤子,誰想那老嫗就勢往前撲。藍語思一手將托盤抬高,好心地伸出一條胳膊將其扶住。

    易輕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看得出藍語思似乎並不在意這個老嫗,仍舊不甘心的他站起身來到兩人面前,拎起老嫗抬掌便要打。藍語思有心想求情,無奈自己也是自身難保,心道並不是自己害了這老嫗,若不是她接下托盤,想必老嫗會被罰得更重吧。

    藍語思張了張嘴,終是被易輕寒的眼神嚇得不敢動彈,只能默默詛咒這個欺負老嫗喪盡天良的傢伙早些遭到報應。

    易輕寒手裡的老嫗似乎是個瞎子,只在他手裡掙扎了幾下便沒了力氣。藍語思不忍看著老嫗痛苦,還是試著說話,以轉移易輕寒的注意力:「這玉如意真的給我了嗎?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就,就算了……」

    易輕寒微眯了眼,大喝到:「大膽,連個托盤都端不住,要你何用,來人,給我拉下去砍斷手腳丟進馬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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