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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12:25 作者: ranana
司馬九龍乾乾地扒飯,珍味飯店的菜炒得還是那麼難吃。
不一會兒柳卅就把容匪帶進來了,容匪不吃,干坐著,半晌過去,忽然開腔:「葉卜怎麼樣了?」
司馬九龍知道,他這是恢復神智了,遂道:「正在忙著保釋的事。」
田曼迪又是一腳過來,司馬九龍乾脆什麼也不說了,塞了自己滿嘴的蛤蜊肉。
容匪笑笑,道:「我就隨便問問,我不出去了,就在這裡待著,我一個失心瘋的廢人,還能成什麼事?」
柳卅看他一眼,問道:「喝酒嗎?」
容匪板起臉:「我把心都給了你了,你現在倒要用酒來害我了?不喝,喝多了就死了!」
司馬九龍腹誹,之前看你喝了那麼多,現在不也好好的嗎。可腦筋一轉,又想,原來容匪知道自己失心瘋的事啊。
他望向柳卅,柳卅聽了容匪的教訓,不生氣反而笑了,司馬九龍給田曼迪使個眼色,照顧瘋子照顧久了,這柳卅恐怕也要精神分裂了。
田曼迪岔開了話題,對柳卅道:「葉卜那小子賊心不死,柳爺我怕他對您不利,您看是不是暫時先去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柳卅如今武功全失,司馬九龍看他站久了都有些費勁,雖有個容匪在邊上,但這個人陰晴不定的,不在關鍵時候惹點什麼事就阿彌陀佛了。
柳卅道:「他要來找我就讓他來找我吧,我這筆仇他始終記恨著,不做個了斷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容匪聽到此處就離了席,他一走,柳卅心神不寧,吃飯的動作都放慢了,田曼迪便說:「那我們也不打擾了,這次來就是想提醒您一聲,這樣吧,我會派幾個兄弟過來看著碼頭,還是安全要緊。」
柳卅應下,沖他們打了個招呼,放下點錢就走了。他跑出去追容匪,容匪還沒走遠,正和沙灘上的一隻螃蟹過不去。柳卅把那螃蟹捏起來放回到海里去,回來對容匪道:「你別想葉卜的事了。」
容匪不客氣地嗆他:「誰說我在想他的事?」
柳卅走在他身邊,沒了聲音,容匪又說:「在想你的事。」
「我有什麼事好想的?」
容匪道:「你整個人都值得想。」
柳卅紅了臉,笑著要去牽容匪的手,容匪沒有迴避,也握住了他的手,兩人沿著一條通往村落的小徑散步。
「我在雲城定居的第二年,遇到了楚林夏。我被刀疤臉追殺,顛沛流離了四十多年,遇到他時,正是我最需要慰藉的時候。」
夕陽西下,海面上霞光萬丈,天空中橙色混著紫色,像是畫家的畫布,隨手幾筆就將蔚藍的底色抹去,恣意渲染。
容匪平淡地說著他和楚林夏的故事:「他身體一直不太好,總說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就拼命賺錢,存錢,想帶他去周遊列國。有一次他感染了肺炎,住進醫院,我去看他。他的狀況很差,我甚至以為他會就這麼死了,那一晚我陪著他,想了許多。我有長生不老的體質,我願意分我這許多命給他,但我要找誰去分,找誰去給?他總有一天會死,我與他的故事……我與這個世上許多人的故事,哪怕才發生,其實結局早就已經註定了。」
柳卅偷偷瞧他,容匪轉過頭截住了他的視線:「你偷看什麼?」
柳卅這下光明正大地看起來了,容匪掐他的手心,好笑地看著他:「我喜歡過他,但是我們有緣無分,最後還是分開了。」他往前看,說,「我不想和你分開。
「五十年前我沒死成,你因緣際會也活到了現在,五十年後我們又重逢,你就是我的緣分了吧。」
「我不要和你分開。」
他一味眺望遠方,姿態已近頑固。他對柳卅說:「如果哪一天我瘋得回不來了,瘋得把什麼都忘了,你能不能把我找回來?」
柳卅低了低頭,再抬起頭時,容匪已經來到了他前面,停下了腳步,手指伸進他的頭髮里,吻了他的嘴唇一下:「你要記得去找我,只有你……你找到我,我就會跟你回來了。五十年一場夢,夢到最後就只剩下你了。」
他從未在柳卅面前如此袒露過自己的心跡,聲音和形象都顯得格外虛弱。他在哀求他。
柳卅聽得沒了主張,只好抱緊他,匆忙回答他:「這有什麼難的?」
這個清醒的傍晚仿佛是容匪最後的迴光返照,入夜之後他的精神又不穩定了,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安,看誰都充滿敵意,對著一棵樹,一根草都能大發雷霆。就連柳卅要靠近他都被他起掌打開,那一掌還是內勁十足的一掌,打得柳卅胸口立即起了瘀青,不得不回到屋裡,在床上躺下休息。容匪在屋外發了一陣癲,又衝進屋裡來找出了兩個大碗,慨嘆道:「你我分別五十年,就當這一杯酒管十年的情誼吧。」
說著,他喝下五杯空氣,摔碎兩個白碗,大笑著一屁股坐到地上。柳卅怕他被地上的碎片劃傷了手腳,想去清理,可他人才站起來,一枚子彈穿破窗戶擦著他的臉,打進了牆壁里。柳卅在床上打了個滾,忙看過去,昏暗中,葉卜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把槍,槍口裝了消音器,那長長的槍桿正對著柳卅。
「柳卅!我來找你了!」
先前還聽說他人在準備保釋,沒想到竟這麼快就找到了鯊魚島來,柳卅左右張望,他家徒四壁,現下就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找不出來。再說他手筋腳筋被挑斷,就算一雙眼睛還能看穿葉卜的動向,可身體早就已經跟不上了。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