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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12:25 作者: ranana
容匪笑著:「他是狗鼻子,狗耳朵,你小心把他吵醒了。」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柳卅,司馬九龍心知肚明,卻還反問容匪:「你說誰呢?」
容匪嘖了下舌頭,往安全通道處走開了。司馬九龍喊住他:「你有事找柳爺?」
容匪一擺手:「沒什麼,聽說他住進醫院來了,路過來看看。」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容匪推著門,半低著頭,嗓音輕細到了極致,隱在那被病痛折磨的病人的斷斷續續的呻吟中。司馬九龍極力辨認才聽出來他是在說:「沒別的主意,就是想來看看他。」
他一著急,拽住了容匪:「你到底是要殺他,還是不殺他,是不想他,還是想來看他,你倒是給個準話!」
容匪眉毛一挑:「我和他的事,你這麼關心幹什麼?」
司馬九龍思忖著自己倒確實沒這個立場管頭管腳,只得悻悻地鬆開了容匪,看著他從開在樓道上的小窗飛身出去。他的身影在住院部外的幾棵大樹中竄了幾下便看不見了,月光一片淒白,看久了心都跟著發寒,司馬九龍正要合上門,柳卅冷不丁從他身後冒了出來,一拍他肩膀,問他:「誰?」
司馬九龍嚇出了身冷汗,拍著胸脯看柳卅:「柳爺,你們倆怎麼走路都沒聲的?」
柳卅沒空和他打哈哈,揪起他的衣領復問了遍:「我問你,誰來過了?」
「啊?」司馬九龍想起之前他不過是和容匪出來見個了面,柳卅就聞了出來,怎麼今天他這鼻子卻失靈了?仔細一推敲,司馬九龍拍了下腦門,容匪今天沒套西裝打領帶,他穿的是件白汗衫,一條黑褲子,腳踩布鞋,莫非是換了身裝扮,連身上的味道都換了?無論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馬九龍決意隱瞞,對著柳卅什麼也不說。
柳卅沒能從他這裡打聽出個所以然來,乾脆撇開他,走到樓道口上下張望,最後瞅准了那扇小窗,扒著窗欞也跳了出去。
「柳爺!你回來!」司馬九龍追上去呼喊,柳卅既是個在押嫌犯,還是被一個殺人吃人的殺手盯上的目標,他這麼一跑,又得惹出多少麻煩!司馬九龍趕忙將紙杯里的咖啡喝了個底朝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腳並用爬到了窗台上,雙手才要脫開窗戶,大風一吹,他冷靜下來,低頭看著六樓的高度,自己認了慫,唉聲嘆氣地抓著樓梯扶手往下跑。
他這麼急急忙忙趕到了樓下,放眼出去卻已經不見了柳卅的蹤影,只好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向著柳卅奔襲的西南方向找過去。
且說柳卅出了醫院,一路追蹤,他毫無頭緒,單憑著一點本能和直覺朝著一個方向飛奔,不知不覺腳下的步伐已經快得不受控制,氣息都隨之紊亂,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視野的正前方出現了一道白白的人影。柳卅停在一棵枝繁葉茂的栗樹上,定睛看去。
玉盤似的月亮高懸,一卷夜幕仿若藍絲絨布,幾顆繁星點綴其間,夜色溫柔,不失光華。容匪正站在一棵榕樹下,他身後是一大片芒草。他已經發現了柳卅的蹤跡,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輕風掠過,芒草徐徐彎下腰去,一點細碎絨軟的白花從枝頭飛下,飄飄揚揚,仿若落雪。
柳卅穩住呼吸,從自己棲身的栗樹枝頭落到了地上。他朝那棵榕樹走去,但等在樹下的容匪卻喝住了他,厲聲道:「楚林夏的忌日,你來幹嗎?你走,我和他都不想見到你。」
柳卅哪有這麼容易就被趕跑,他還要往前靠近,容匪走出了樹蔭,一句話也沒說便起掌打向他胸口。他這一掌氣勢磅礴,近旁的碎石碎沙全都被他的掌風從地上捲起,直撲向柳卅,可柳卅眼皮都沒動一下,木樁似的定在原地,不躲也不閃,硬抗下這火力全開的一掌。掌風散去,他人雖還站著,但腳底已有些不穩,身體左右搖晃了兩下,勉強維持住站姿後,又吃了容匪一個耳光,聽他質問道:「你瘋了??!」
柳卅的嘴角滲出一道血跡,他一抹嘴,直直望著容匪,問道:「你不是在等刀疤臉?」
「笑話!我等刀疤臉幹什麼?刀疤臉不是你替我約了,你要替我去會會他的嗎,我不搶你的約。」
柳卅側著身子:「你不要騙我。」
容匪大手一揚:「都說了今天是楚林夏的忌日,我來這裡祭拜他,你不要打擾我們。」
柳卅搖頭,容匪看到他就來氣,氣得牙痒痒,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罵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非得要留下來當這個電燈泡,還是自己識相趕緊滾開?」
柳卅的態度也很強硬:「我不走。」
容匪那漆黑幽深的眼瞳里儘是他攆不走,打不跑的頑固身影,容匪攥著他衣領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收得更緊,左手已經抬了起來,停在了柳卅腰側,但他一咬牙,猛地將柳卅推開,仰頭笑道:「哈哈哈,好,柳卅啊柳卅,你不肯走,可別怪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柳卅道:「我不會走,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是約了那個刀疤臉,我要留下來幫你。」
柳卅認準了的事,就算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點容匪比誰都清楚。但他也已經拿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把柳卅趕走,趕不走就打得他失去知覺。
容匪單手成拳,手臂上青筋畢露,明擺著又要發出一記威力十足的招式。柳卅做了個防禦的姿勢,那雙眼睛還是看著容匪,直將他看進心裡,看到骨血里,要將他烙在自己靈魂深處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