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2023-09-03 16:12:25 作者: ranana
他講話還是那副陰陽怪氣的腔調,這三年來,連柳卅都變了,他卻沒變。容匪哈哈笑,一時間分不出這個英國遊學的經歷是咖喱信口胡謅套他話呢還是柳卅信口胡謅替他隱瞞行蹤的。
咖喱又道:「還是這三年都沒出過雲城,不過干起了見不得人的買賣?」
容匪道:「我倒也想繼續干見不得人的買賣,賺的多嘛,只是三年前我的招牌就垮了,雲城這口蛋糕哪還輪得到我啊。」
咖喱往後仰,翹起了椅子往邊上一指:「怎麼不去玩兒幾手?」
「天生沒有橫財運,」容匪道,「咖喱哥您坐我這兒,怎麼都不合適吧?」
咖喱嗤了聲:「怎麼不合適?老子的接風宴,想坐哪兒就坐哪兒!」
他一拍大腿,椅子兩腳落了地,對容匪道:「你在外頭三年,柳卅的事都沒聽說了吧?」
「青幫的事哪是我們普通老百姓能隨便聽說的。」
他這番模稜兩可的回答引來了咖喱的幾聲乾笑,他拍了下容匪,手一勾,搭在他肩膀上就和他說叨了起來。
「那我來告訴告訴你吧,這個柳卅可是今非昔比了。你說別人做紅棍,這紅棍的事干不好,被打發去了工廠當工人,那就老老實實地幹嘛。他偏不,他還要混黑社會,這小子你別看他老實巴交,乍看之下沒什麼心思,他啊,野心大得很!求著朱爺再放他進青幫,只要朱爺一聲令下,殺人放火他什麼都干,專替朱爺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咖喱舔舔嘴角,繼續說,「海州幫那三兄弟,他一個個把他們送進棺材不說,斬草除根,連人一家老小都不放過。你說看他白白淨淨的,能看出來他是這麼個狠角色嗎?我和符哥可都被他騙啦。」
咖喱笑起來不改陰森本色,聽得容匪寒毛都豎了起來,倒不是怕的,和咖喱靠得近了他才發現咖喱身上有股揮之不去的死人味。容匪平生對這種味道最犯憷,難免揣測起咖喱家裡幹得是哪行哪業。不是埋死人的就是挖死人,反正離不了發死人財。他這邊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那邊廂,咖喱還在滔滔不絕:「我可聽說路榮富那會兒剛抱孫子,小孩兒還在吃奶呢就咽了氣了。
「不是青幫的人他殺,是青幫的人,他也殺。朱爺是雲城活閻王,柳卅就是拿閻王號令的頭號鬼差。要不然你說這酒水席上,符哥坐朱爺右邊,他個愣頭青,在青幫才多少年?憑什麼坐朱爺左邊?還不是踩著百來具屍體表忠心換來的位置?」
容匪拿起茶杯,用茶水濕了濕嘴唇就又放下了。咖喱手上加了點力道,將容匪拉得更近,對他道:「我時常琢磨啊,這殺人也是耗力氣的事,尤其是那路家三兄弟,各個能打敢拼。」
咖喱沖容匪比了個大拇指,容匪牽牽嘴角:「恩,是,咖喱哥說的是。」
咖喱哼笑了聲:「是吧?那柳卅一個人,單槍匹馬怎麼一夜之間他就把他們都送上西天了呢?第二天還和沒事人似的去給朱爺交差,哪像殺了幾十口人,分明就是殺了只雞,連道傷都沒留下。」
容匪讀懂了他的眼神和笑聲,索性就說:「咖喱哥啊,難不成您是懷疑我替柳卅當了這把殺人的刀吧?我這個人一點武功都不會,要我殺雞我都能讓雞給啄傻了。」
咖喱腳一伸,容匪已看出他的意圖,他是要踢翻他椅子呢,他卻不動聲色,臉上還是笑著,甚至舉起了茶壺要給自己倒茶。咖喱嘴唇一抿,腳上使勁,將他屁股下面的椅子踢開,容匪摔到地上,連同那茶壺都沒拿穩,灑了自己一身熱水。容匪坐在地上,趕緊脫下濕了的外套,扯著褲子直說:「倒個茶都能自己摔了,可惜了這身衣服。」
他長吁短嘆,扶著桌子站起來,對咖喱道:「看來我是沒口福吃這頓接風宴了,咖喱哥,我先走一步,不在這裡丟人了。」
咖喱反拉住他,才要說話,此時朱英雄從外頭進來了,他人未冒頭,笑聲先至。容匪與咖喱都循著那笑聲看了過去,朱英雄挺著個比三年前更圓更大的啤酒肚昂首闊步地往主桌走,他人比先前更圓潤了,大約是因著雲城的地盤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也沒什麼其他可供他操心的事了,早年的野心蕩然無存,連同霸道的走路姿勢都跟著有所收斂,歲數上去,人都顯得束手束腳了。
眾人紛紛給他讓開道,一路上喊「朱爺」的聲音不絕於耳。他身後跟著雷符,柳卅這會兒也從牌局裡抽身,朝朱英雄走了過去。朱英雄看到他,大笑一聲,把他叫到跟前,上下打量番,抖著手裡的雪茄菸,道:「讓你跟著雷符學生意經,生意還沒做呢,先把人置裝的本領學去了,活脫脫一個大學生,哈哈哈哪裡還像社團的人,雷符你瞧瞧你這個徒弟,是不是混出點人樣了?」
雷符拍了下柳卅的肩,笑著說:「是該好好收拾收拾,站出去人也精神。」
他笑得很客氣,容匪遠遠看著,抽了塊餐巾擦西褲,對咖喱道:「總惦記著百味的佛跳牆,我要再待下去,可真要被燙得跳牆了,咖喱哥,再會。」
他轉身就走,咖喱這次沒再挽留他,他忙著去拜見朱英雄了。
容匪從宴會廳出來後並沒立即離開,他倒是想走,可臨到門口卻看到一隊警察打扮的人魚貫而入。容匪一時好奇,混在人堆里看稀奇,那隊警察里領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人,酒樓里的領班一見到他就出面要攔,笑著喊他「李隊長」,這個李隊長看也不看他,徑直往宴會廳里走。容匪跟著酒樓里的人往宴會廳門口擠,這個李隊長後生可畏,年紀輕輕就敢闖青幫的酒水席,他一出現,廳里的氣氛驟然凝固,在他後頭的幾名警員亮出警員證,直接壓在了賭桌上,嚇得一個年紀輕的荷官直接哆嗦著舉起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