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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12:25 作者: ranana
容匪聽到此處,換上衣服拿了傘,出門溜達去了。他去城東轉了圈,好幾處娛樂場所,當鋪金店都關門打樣,容匪受不了空氣里極重的血腥味,躲進了翠梅閣。翠梅閣今天演的是一出《野火春風》,台上文武生一個亮相,鳳目一轉,自報家門。容匪叫了杯茶,一碟果仁,將翠梅閣打量了圈。戲班名聲在外,台上這文武生也是張熟面孔,來捧場的人不少,容匪與人搭台,定場詩聽到一半,就弄明白了昨晚火拼的來龍去脈。
自打朱英雄從龍虎山死裡逃生後,青幫便與海州幫結下了梁子,從上至下團結一心,發揮所長,專找對方不痛快,和對方過不去。馬仔呢,也不用言語裡和不和了,一個青幫的一個海州幫的,只要看到,包準動刀動槍,非拼個你死我活不可。幾個坐館排場大些,直接召集人馬開搶地盤。這半月來因這兩派衝突死的人比那兩天死在新舊里泥石流里的人還多。警察不得不出面干預,就在三天前,勒令朱英雄關閉一家賭檔,又跑去魚市碼頭掃了海州幫五船黑貨。乍看之下這兩幫人的損失半斤八兩,都沒能討到什麼便宜,可海州幫那三兄弟卻不這麼認為,與警局探長們關係甚篤的白有道死後,朱英雄不僅將白幫不少地盤收入囊中,連白有道在白道上的地位他也一併接手,與兩位探長走得很近。也難怪海州幫的船貨一被充公,三位幫主就在江湖上放出話來,下了戰帖,痛斥朱英雄那家賭檔比街邊腸粉攤還小,一塊草蓆一個色盅就說自己是個門面了,一月能不能收五百都是個問題,收不收都無關痛癢,他們那五船貨就不同了,一船就是將近十萬的毛利,五百對上五十萬,這口氣他們海州幫決計咽不下去。
此話一出,朱英雄不甘示弱,在翠梅閣里點了出《撲火春娥》,點明了送給區區八百人,不足為懼的漁夫社團海州幫。
就在昨夜,海州幫聚集所有成員,列成十隊,直撲青幫十大要塞。其中更分出幾股力量,突襲青幫多名骨幹成員。
容匪倒不知道這個柳某已經成了青幫骨幹了,他腰上卻是多了塊玉佛,可紅棍混得再好再出名,打手獵犬罷了,特意找了三十來人趁夜偷襲,想必還在記他那天勇救朱英雄和雷符,殺出龍虎山的仇。
從翠梅閣出來,容匪閒不住,將雲城各大茶室週遊了遍,夜幕降臨時,他才踏上返家的路。天雖黑了,起了夜霧,雲城陷入朦朧之中,但容匪心裡卻一片清明,關於老許的主顧要殺的人,他已經有了三個猜測。
這個人頭可能是朱英雄的,可能是海州幫三個龍頭的,還有可能是鼎鼎大名的東區總探長柯雄的。
雲城警界這四大探長分管東南西北四個大區,先前白幫、青幫在東區瘋搶地盤,白有道仗著和柯雄關係熱絡,處處壓著青幫一頭,如今風雲變化,每月按時給柯雄交案子,分紅利的人成了朱英雄,柯雄為人也算仗義,收錢辦事,正是他出面掃了海州幫的貨,他最近更在龍虎山山腳廣設關卡,嚴查出城的每輛貨運卡車。容匪聽說自上周起,柯雄家中便增配了不少警衛,朱英雄也派了不少打手猛將替他看家護院。昨夜一役,柯雄也未能倖免,光是他家裡就清出了十來具屍體,這事關係到警界顏面,牽連眾多,自然沒上新聞,據悉柯雄似是已經有了出國贊避的打算。
容匪暗暗琢磨,老許和他定了三天後要人,看來買主時間緊迫,心情急切,他要買的是柯雄這條命的可能非常大。
再說海州幫此次傾巢而出,青幫早有防備,海州幫十支主力隊伍進了青幫的地盤,專挑最熱鬧的舞廳賭場進去一通打砸,見到客人就砍,沒想到這群客人全是青幫馬仔假扮的,回過神來時,自己已被人多勢眾的青幫包圍。聽說三幫主路榮富在高林廟被炸掉了一條胳膊,差點沒能回過氣來。
朱英雄一舉贏下這場硬仗,今夜在百味酒樓大擺宴席,還拖來海州幫三百多條死屍刷上紅漆壘在酒樓門口替他迎賓。
容匪本還打算去百味酒樓看一眼的,聽到這陣仗就打起了退堂鼓,直接回了家。三百多個死人,那得臭成什麼地步,也虧這個朱英雄想得出來。他到家沒多久,柳卅又找上門來了,他帶了兩個喜餅,一進門就捧著吃。容匪看看他吃的滿嘴碎屑,問道:「你倒清閒,沒去吃酒席?」
柳卅咽下喜餅,說:「死人太臭了,倒胃口。」
容匪直笑:「我問你,馬仔扮客人的主意誰出的?扮了三天?你們都不作生意了?」
柳卅一抹嘴,看著他道:「你在打探內幕消息?」
容匪咂嘴:「我又不出去賣消息,了解下江湖風雲也不行?」
柳卅又低下頭,說:「雷符出的主意,海州幫一下戰帖就扮上了,朱爺說這錢虧得他高興,他樂意。」
容匪道:「都說骨幹才會被偷襲,你現在也算得上是骨幹了?」
柳卅道:「我哪知道他們怎麼看我的……」
「都去了醫院了,怎麼不治下傷就跑了?總不見得是怕被警察盤問吧。」
正經的話問完了,容匪又動起了不正經的念頭,他等著,這個問題柳卅當然可以不回答他,也可以撒謊騙他,可他都沒有,他很快就給了他一個答案:「以為自己快死了,想在死前再看看你。」
「你來了我就會見?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容匪站著,居高臨下地看他。柳卅昂起頭,如實說:「昨晚不是你把我拖進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