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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12:25 作者: ranana
    無名冷不丁冒出聲,雷符也是一驚,不等他反應過來,白風城已將他一把推開,三步並作兩步,搶了把守竹門關守衛手裡的大刀直朝無名刺去。無名身手了得,白風城空有架勢,這一刺裡面的力全是虛的,沒能傷到無名不說,反將自己的破綻暴露。無名晃開刀鋒,抓住刀柄,將長刀夾在腋下,跨上使勁,兩股渾厚的勁道自腳底盤旋而上,從他腰部傳向雙手,再經由手臂,從他左手手掌發出,這一掌,掌風雄渾,就算劈的是鋼筋玄鐵鑄成的刀柄,怕那刀柄也要應聲斷裂,更別說他劈的是木頭刀柄了!長刀斷裂,白風城被余勁震出兩米開外,白風城氣得直哆嗦,拿著手裡的半截木棍呼喝道:「上……上!都給我拿下他!」

    他帶來的那群手下聞令便朝無名撲去,這時雷符朝空中連放兩槍,怒道:「朱爺的地盤!誰敢放肆!」

    白幫的人被槍聲唬住,都停了手,可那無名手持斷刀,步步逼近白風城,一字一詞道:「你買兇殺人,要害你自己親爹,我問你,你怎麼知道我收的是六百塊錢?」

    白風城身體緊縮,惶惶然向後倒退。

    無名道:「我得手後你不給我剩下的報酬就算了,還想殺人滅口,不忠不仁不義不孝,四樣大罪你都占全了,你這種人已經沒資格活在世上,還想做我的再生父母……」他橫眉掃視白風城那眾手下,質問道,「這樣一個草包你們還要跟著?他連自己親爹都能殺,早晚有一天他也會出賣你們,將你們趕盡殺絕!」

    無名揮舞大刀,刀風凜然,還當真被他說中了,白風城就是個大草包,見了這陣仗,竟然腳一軟,自己坐到了地上,灰色褲子褲襠那塊濕了一大片。

    無名知道,容匪沒有騙他。他的買家就是這個躲躲閃閃,不敢拿正眼看人的白風城。然而他不會再等待一個對質的機會,仇人送上門,哪有不斬不殺,不報仇的道理!

    白風城真是被嚇蔫了,連喊人幫忙都喊不出來,喉結上下滾動,嘴唇發白,哆哆嗦嗦。他身邊的人更是沒一個敢動,所有人竟都被這無名小卒周身散發出的殺氣震懾,沒有人敢出手救他。

    雷符冷眼看著,他示意手下不要有任何動作,他也好奇這個無名怎麼對付白風城。

    無名緊盯著白風城,他頭頂一片紅光,照得他如沐血出征,他道:「我不懂太多道理,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我早就說過要找你報仇,如今你自己送上門來,好!」

    無名瞳仁一縮,白風城大呼「救命」,可那「命」字都還沒來得及喊完,一道銀光閃過,他便沒了聲息。待眾人回過神來,白風城的腦袋已經到了無名手裡,而他的身體還癱坐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脖子一個勁往外噴血。連雷符都呆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看著無名,無名像是對自己殺了誰,殺了一個在江湖上有著何等地位的人毫無概念,他提著白風城的腦袋走到關公像前,扔到地上,重新跪拜關公,一抹臉上的血。念道:「紅花還需青葉配,竹門險關過火海,忠心落地比南山,不忠不義過鬼門。」

    「小人……」他嘴唇收緊,滯了片刻後,才接著道,「小人柳卅,今拜在青幫門下。」

    說完,他喝掉酒碗裡的血酒,摔碎酒碗,自己拿了個藍燈籠,將白風城的腦袋裝在燈籠里,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柳卅走到百味酒樓外,看到容匪已經站在外面,還埋怨他:「你去了哪裡?剛才我遇到你的買家了!我報了仇啦!」

    容匪見他滿身滿臉都是血,再看到他手裡的藍燈籠和人頭,又驚又奇:「你殺了白風城?我還以為他們會找朱英雄過來,讓你們兩個當面對質,你就這麼殺了他?」他苦笑一聲,望向街上,「看來我是等不到朱英雄出現了……」

    「沒錯,我殺了他,我敢肯定他就是那個買家!他看我的時候心虛得要命,只可惜他沒能還我那三百塊,不過沒關係,我以後是要掙大錢的!」

    容匪嘆息,恨鐵不成鋼:「我之前和你說過什麼,你全都沒聽明白是吧?」

    「你說得都很有道理,可是雜草擋在眼前,我看到了不痛快!」

    柳卅看容匪愣住,沾沾自喜,大笑道:「現在我痛快!」

    容匪看著他,仔細看著,看著他那張沾滿鮮血,又稚氣未脫的臉,隨即也和柳卅一樣痛快地笑了。兩人一路笑回朝陽街,沒遇到半個找他們麻煩的人,更沒被拉進警局盤問。當晚他們就把這藍燈籠掛在了門口,還將白風城的腦袋系在了下面,嚇得別人都以為98號二樓鬧鬼,隔天住戶全部搬空,這事還上了報紙新聞。

    這天是1955年6月7日,酷暑難耐,柳葉飄搖,柳卅連殺白幫白有道、白風城,帶著這兩條人命加入青幫,拜在朱英雄門下,人還未在江湖上走動,名聲已經傳開了,人稱大刀閻羅。

    對柳卅而言,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他連自己的新名字都還不會寫呢,便又有了個新綽號,還接連吃上了兩頓飽飯。

    1955年6月7日,仿佛一場夢。

    太美太倉促,太容易醒。

    2015年夏。

    第一章

    柳卅做了個夢。他睜開眼睛時看到司馬九龍,便問他:「今天什麼年份,幾月幾號?」

    司馬九龍睡眼惺忪,眯縫著眼睛看了柳卅好一會兒,從椅子上霍然躍起,連呼帶喊,狂叫著:「醫生!醒了!!人醒了!」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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