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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6:12:25 作者: ranana
    司馬九龍給他指了個方向,柳卅邁開步子,司馬九龍給田曼迪發了條簡訊,跟上去問道:「卅哥,您在朝陽街有房子?」

    「朋友的房子。」

    「早知道就讓曼迪姐載我們過去了,我看看啊……」司馬九龍掏出手機鼓搗了好一陣,道,「導航說走要走兩個小時呢!」

    柳卅不以為然,司馬九龍道:「那您看要不要先給您朋友打個電話?要是他不在家,那我們不就撲了個空?」

    柳卅朗聲笑了:「不用,他肯定不在家。」

    「啊??那我們怎麼進去?您有鑰匙?」

    柳卅笑著搖頭,卻不回答,他腳程極快,饒是司馬九龍人高腿長,跟在他身後也像是在「追」。這追了半個多小時,司馬九龍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漸漸落了後,喘口氣的功夫,再一抬頭,不見了柳卅的蹤影!司馬九龍眼前一黑,連掐自己大腿兩把,罵道:「走什麼路啊!就該打車!也是個怪人,有地方住之前也不說一聲!唉!!」

    他四下張望,看不到半個和柳卅相似的人影,嘴裡罵得更起勁,就在這時柳卅卻從他身後竄了出來,嚇得司馬九龍一個哆嗦,忙問他去了哪裡。

    柳卅手裡拿著瓶礦泉水,遞給司馬九龍,道:「歇會兒吧。」

    司馬九龍氣喘吁吁,再看柳卅卻是神色如常,臉也不紅,說話也不帶喘,司馬九龍心下汗顏,謝過他後默默坐在路邊一個勁喝水。過了許久,聽到頭頂處飄來句:「就是想走走,看看這裡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說話的正是柳卅,聲音有些飄忽。司馬九龍仰頭看他,柳卅正抱著胳膊看著別處,認真追尋他的眼神,他在看的仿佛是朝陽街的方向。

    「您那位朋友……是道上的朋友?」

    柳卅轉過頭來:「怎麼這麼問?」

    「如果本來就是道上的朋友,那倒好辦,怕就怕是普通人家,清清白白地過著安穩日子,被拖進我們這趟渾水……」司馬九龍說得有理有據,到頭來聲音卻越來越小,說得越來越輕,也是被柳卅盯著給盯怕了,說到最後自己都沒什麼底氣了,扭頭不再看他,默默喝完了瓶里的水。

    「你說得很有道理,」柳卅笑了,他拍拍司馬九龍,又道,「我這個朋友已經死了,他無親無故,無牽無掛地走了。」

    司馬九龍轉了轉眼珠,想著順藤摸瓜趁機打聽些柳卅的事,便問道:「莫非從前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柳卅笑著,那笑容很淡,又很深,仿佛凝固在他的嘴角,擦也擦不去。

    「肯定沒您爺爺有名就對了!」司馬九龍變著法子要套柳卅的話,柳卅卻反問他:「我爺爺?」

    「對啊,義理和的開山祖師爺柳卅柳爺啊!您和他取一個名字是他的主意?」

    柳卅哈哈大笑,大步往前走,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對,對,和我爺爺同姓又同名,三代單傳,柳家獨苗,哈哈哈哈。」

    司馬九龍心下納悶,先前看柳卅在珍味飯店豪飲數十碗白酒,以為他是酒國英雄,沒想到只是反應遲鈍,這酒的後勁拖到了現在才發作。

    之後那段路程,柳卅對司馬九龍頗為照顧,不時就喊他休息個十來分鐘,兩人走走停停,凌晨三點多才步入朝陽街。

    「門牌幾號?」司馬九龍問道。

    「98號,2樓,203。」柳卅往前方一指,「就是那裡了。」

    司馬九龍小跑著過去,這通往朝陽街98號2樓203的樓道就開在馬路上,被兩間五金店擠在中間。他探頭看了眼,樓道很窄,沒有燈,幾級青色的台階向黑暗中延伸,那黑暗似是有無限大,似是沒有盡頭。

    柳卅這時說:「你先回去吧。」

    司馬九龍一愣,裝起可憐,唯唯諾諾地說道:「可是曼迪姐讓我陪著您啊,我要是就這麼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柳卅看看他,想了片刻後說:「那好吧,我睡臥室,你睡客廳,不要打擾我。」

    司馬九龍滿口答應,他走在柳卅後頭爬上一級樓梯,此時他才發現這梯級又高又陡,往上走了三級,便再看不到柳卅,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司馬九龍心裡忽然慌亂得厲害,想要回頭看看,可不知怎麼他就是不敢回頭,仿佛一回頭就會看到惡鬼,怪物,最兇惡的野獸,就會被它們吞吃入腹。這恐怖的預感不知從何而來,漸漸占滿他的心緒,司馬九龍吞了口口水,他現在只能往前,摸著台階往前爬。半走半爬完了數十級台階後,還是沒有觸到平地,司馬九龍靠在牆邊,試著喊了聲柳卅,沒人回答他。柳卅行路無聲,他聽不到他去了哪裡,也看不到這條幽暗陰森的樓道的終結。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走在一條樓梯上,他懷疑他在爬一座黑色的山,這山將天都遮蔽,將光都吞沒,他要爬,爬到頂端就能重見天日,他要爬,他如果不爬,就會成為這山的一部分,他恐懼,他害怕,他憂慮,可他還是要往前爬!司馬九龍咬緊牙關,一鼓作氣連爬五級,到了第六級時他實在力氣全無,直覺自己失去平衡要往下墜,就在這時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將他拉到平地之上。司馬九龍睜大眼睛,黑暗中亮起光——原來是柳卅把他拉了起來!

    「年輕人,你叫什麼?」柳卅手裡拿著根蠟燭,眼中頗有幾分賞識的色彩,司馬九龍心道:莫非剛才那是什麼特殊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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