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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16 作者: 遇時
轉眼就是臘月,娃們拎著竹簍子,帶著自家做的小魚竿兒去河上鑿冰釣魚。
薛嘯卿卻回來異常地早,回來把手套一摘,說了一句:「上頭鬧了起來,我之前的軍長出事了,我想把他的兒子接過來。」
常采萍也在椅子上坐了半天,薛嘯卿和他軍長的事情,她倒是聽薛嘯卿說過,聽說他這個名字還是他軍長給改的,以前農村里給取名薛哮天,軍長說他取了個狗名兒,就給改成了薛嘯卿。
能給他改名字,這情分可見一斑。
不過常采萍倒也有猶豫,如今薛嘯卿名聲本來不好,上面有周正雄壓著,他要是再把遺孤接來,難免對他的仕途雪上加霜。
常采萍坐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這也是個大事,你可要想好了。」
薛嘯卿看了常采萍一眼:「最近上面有個調崗名額,等娃來了,我就申請調到邊疆去。」說完,始終覺得對不住常采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你要是願意跟我去」
「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不跟你去,我跟誰去!」常采萍幾乎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了。
她都沒反應過來,薛嘯卿早準備好了「背井離鄉」,她又嘆了一口氣,反握住他的手。
兩隻手,掌心相貼,好像一根脈通過掌心,把二人都連通了似的。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既然你做好了安排,我都聽你的。」
薛嘯卿是想用自己那份兒「遠調」的功勞,保住一個娃,她不想去論對錯,只要他有他的道理,她都是願意的。
薛嘯卿卻說:「救他是一回事兒,還有就是現在上頭亂了,不如到邊疆去,他們手沒那麼長,也無暇顧及邊疆。」
常采萍方才曉得他是一箭雙鵰,恐怕他早有安排,頓時又有點兒生氣,手一抽,嘟囔了一句:「你安排這麼好,你還不如到那邊找個婆娘算了!」
薛嘯卿就起身到她背後,又俯下身來抱住了她,在她耳邊磨蹭著笑:「這可不行,你剛才說了跟我走。」
常采萍叫他磨得沒法了,也只能氣哼哼笑了。
薛嘯卿第二天就去和周正雄談了這個事情,當時周正雄還有點兒不想放他走,原因無他,薛嘯卿雖然脾性兒不好,但是辦事效率高,也是一員猛將。
不過王翠翠給周正雄吹耳邊風,大抵是怕薛嘯卿哪天咬他下台。
周正雄那會兒聽了,想起薛嘯卿那個暴脾氣,這麼一琢磨,算了算了,丟到邊疆去也好。
不過五六天時間,薛嘯卿就領回來一個娃,個子矮矮的,瘦的皮包骨頭了,臉色也泛著青黃,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跟他家裡幾個胖大孩子比起來,就像是貓窩裡撈出來的小貓咪。
那娃倒也膽大,看見了他們一點兒也不怕生,就叫「爹、娘」。
常采萍一看薛嘯卿,薛嘯卿點了一下頭,她就曉得了,這娃是不用以前的身份了,就「唉」一聲,把孩子的臉攏在手心裡問:「乖,叫什麼名字?」
那娃說:「汪薛成。」
想不到,這薛成看起來小小的,甚至不如三蛋的體格,竟然有十歲了,跟大丫一個歲數了,家裡幾個娃就被迫叫他「大哥」。
很快,薛嘯卿的調離指令也下來了。
薛老娘非跟著要去,常采萍又怕她跟那邊兒水土不服,也沒帶,就是讓常家人跟老大娘搭夥過日子,以防老人家沒個看顧的。
常家人倒是狠狠哭了一陣兒,萬不得已,還是送走了他們。
一輛車過來接他們去車站,常采萍看著車裡的幾個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說好不做家庭婦女,還是帶著娃走天涯了。
到了車站,薛嘯卿機關單位的人都來送了,令常采萍意外的是王翠翠也來了。
王翠翠來拉她,給她塞了一包桂花糖,還有意無意露出手上的銀鐲子,叫常采萍看見了,常采萍還沒說什麼,她就趕緊把鐲子抹上了小臂,笑了一下:「你別見怪,他心疼我年紀小,總愛弄些奇奇怪怪的。」
常采萍對她實在無語,更甚至突然想起了薛嘯卿前世就是因為她娘收了人家的金銀首飾才叫人抓住由頭,出了事兒
她突然好想告訴王翠翠一句:「我抓到沒什麼,可別叫紀檢委員抓到了。」
不過她到底沒那麼皮,只賠了一下笑,把桂花糖留下來了。
那周正雄也在拍著薛嘯卿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長輩上司模樣:「小薛啊,你年輕氣盛,到了那邊兒可要壓住脾氣,不然出了事兒,可沒人像我這麼護著你了。」
薛嘯卿自然只是笑笑說:「我做我該做的,說我該說的,頂天立地。」
他話里骨氣,卻也沒說透,倒是讓一眾同僚佩服了幾分,原因無他,大概佩服他是個從裡到外的真漢子吧,誰曉得他其實心裡滿是彎彎繞!
那幾個同僚自然說跟他說話,還說要多通電報,多交流情況,如果有機會調回來,他們也能早早給他說。
臨到上了車,幾人坐在貴賓區,他們薛家幾個娃一水兒排整齊了,站在桌子前,盯著常采萍,唯有薛成坐在一邊兒,盯著他們,不動。
小小的年紀,再裝的老成,但怕生總是有的。
就像家裡撿了只流浪貓,他們也再怕你把他扔掉,因而處處乖順。
常采萍心下微動,拆了那桂花糖給他們吃,這東西絕不會有問題,王翠翠就算再傻,也不會在人生輝煌時刻來下毒惹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