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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16 作者: 遇時
    他微微一笑,用一句「還好」搪塞了過去。

    常母卻不是滋味兒了,這句「還好」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確實有,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常采萍真是服了他們了,吃頓飯跟演諜戰片一樣,而且諜戰的主要內容還是薛嘯卿的婚姻大事。

    真是,誰管他跟誰結婚啊,用腳趾頭想想也結不到他們頭上好吧!

    想到這兒,她莫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兒,臉上詭異地一紅,還左右瞄了一眼,還好大家都沒工夫看她......

    霍知語在外面聽見,只覺得自己胸中一口悶氣無處抒發,當晚沒吃兩口飯就出門了,一氣亂走,走到了薛家老院子門口,就聽裡面鬧哄哄的。

    按她的良好習慣,是不會聽人家的八卦的,不過這次是薛家的事情,她難免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朝人家門裡面瞅了瞅。

    大門裡面,瘦巴巴的薛老太坐在石磨盤下面抹著淚水,嘴裡也是罵罵咧咧的:「都不要我,都不要我,一個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

    薛大嫂從屋裡走出來,端著碗,一臉不耐煩:「你本來氣喘,總不能傳染給你大孫子吧。」

    老太太就仰著脖子嚷嚷了:「你們就不讓我一張桌子吃飯,給我弄得都是啥,紅苕,你們碗裡是饃饃。」

    薛大嫂就「嘿」一聲,叉腰了:「我的娘,你成天不去上工,我們供著你,我們負擔不重啊,我們總要吃好了才有體力啊。」說著又指著屋裡:「成天喘得貓兒似的,到處吐痰,跟著東家長,西家短地嘴碎,我這個兒媳婦沒讓你少說嘴吧!」

    老太太被氣得發抖,指著薛大嫂半天冒出一句:「我沒上工,我在家給你們洗衣裳,收拾家裡,做飯呢!」

    「做飯,做飯,做飯你還偷吃饃呢,你一個老太太吃那麼多,也不怕頂這胃啊!」

    薛老太太就開始趴在磨盤上哭:「天殺的,偷我的錢,偷我給老四存的老婆本兒,你們這些個天殺的!」

    這會兒薛二嫂從屋裡出來了,那老太太就跑過去拉薛二嫂:「淑芬兒,你可要說句公道話,可不要跟他們一樣不孝順。」

    薛二嫂冷冷掃了薛老太一眼,把老太太推開,冷冰冰地說:「你當初可是非要跟著他們的,啥好的都挪給他們,一片瓦也不想給我們,我說啥公道話,咱們可沒啥關係。」

    薛二嫂一撇六二五,又轉身去房裡取出一個本子一支筆架在腋下,就扭著扭著出門了。

    霍知語聽得心驚肉跳的,看人出來了,趕緊把腦袋縮回去,跑得老遠,跑到村口的大樹下站著。

    薛二嫂眼尖兒,一眼就看到了她,路過大樹的時候瞧了她好幾眼,她就轉過臉去,沒得吭聲兒。

    這邊薛二嫂走了,霍知語就朝知青暫住房跑,正好進門的時候,迎面撞見了薛嘯卿,差點兒撞薛嘯卿身上,不過薛嘯卿這人還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身子一側,還他麼避開了兩人肢體接觸。

    霍知語踏了兩步才穩住,轉過臉看薛嘯卿,眼裡充滿了失望,她本來想要和薛嘯卿說薛家老太太的事情的,可薛嘯卿那一讓,是傷了她的自尊。

    她霍知語,什麼時候這麼遭人嫌棄了!

    她抿了抿唇,啥也沒說,做出一個悲哀淒涼捂心口的動作,像戴望舒那個雨巷裡的姑娘一眼幽幽地走了......

    到了院子裡,還見到幾個孩子在屋裡洗鍋,常采萍在畫跳房子的格子,她更加失落了,整不明白了,自己咋連一個寡婦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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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常父常母睡在帳篷里,蚊帳外面蚊子嗡嗡地叫,常母本來心裡有事兒,睡不著,這時候全賴給蚊子,低低罵著:「今年咋這麼多蚊子,你說人都沒吃的,這些玩意兒咋活下來了!」

    常父就是那種慢悠悠的直男性格:「人又沒死絕,它能喝兩口血,就不會絕種,再說了,除了吸人血,還不得吸得其它動物的血。」

    常母被他和尚念經似的,說得徹底煩了,嘩啦坐起來:「你唐僧啊!」

    「我要是唐僧,我就給你念緊箍咒,省得你沒事兒找事兒!」

    常母就被他送了一肚子氣,又咚一聲倒回去。

    默了好一會兒,常母才說:「薛社長,多好的人才,過了這村兒沒這個店了,咱們家條件本來就不好,哪找得到這麼好人!」

    常父也嘆了一口氣:「你咋越活越回去了,咱們這什麼條件,這千百年,婚姻嫁娶,誰不講究個門當戶對?咱們家的女兒,就不要想攀這些高枝兒了。」

    常母不服氣:「啥叫攀高枝兒,咱們家以前那也是.......」

    「以前是以前,咱們家回不到以前了.....」常父又長長嘆了口氣:「把以後過好就行了。」

    常母聽完了之後,又開始抽泣起來,以前的美好生活怎麼就一去不復返了?他們有沒有敗家,勤勤懇懇,踏踏實實過日子,反而過不上好日子。

    常父聽她哭了,又翻過來,跟她調到一個枕頭上睡著,一遍一遍拍她的脊背,低聲安慰著:「會好的,會好的,咱們不是現在已經慢慢變好了嗎?」

    比起茅房破屋,他們已經開始有新房子了,雖然是沾常采萍的光,不過總歸比以前好多了,而且現在一家團聚,也沒什麼傷痛的了。

    常母低低哭了一通,還是沒弄明白:「我曉得我們是行的端坐的正,我不會教壞青萍的,只是要是有這個機會,我還是要讓她把握的,怎麼的,人也要往高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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