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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16 作者: 遇時
    這會兒裡屋是醫生忙著給娃看傷,外廳就是三蛋、薛嘯卿和常采萍等著。

    屋裡氣氛異常凝重,三蛋連呼吸也變得特別輕,好像怕一不小心勾起火花引爆炸彈似的。

    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大丫和四丫來了,吵著要進來,三蛋只看了薛嘯卿一眼,就特別乖地出去了,外頭很快就沒了聲音。

    現在屋裡就剩下薛嘯卿和常采萍。

    常采萍還驚魂未定,她其實見過類似的場面,以前她在戰區的時候,有個大頭兵也是想欺負她,被她一刀抵住了喉嚨,不過那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因為他們的痞子首長愛德華很快就出來了,槍斃了那個大頭兵。

    那情形遠不如今天這樣驚心動魄,也遠不如今天這樣叫人心有餘悸。

    她的臉也高高腫了起來,薛嘯卿轉臉看著她,第一次感到震驚,因為從這個事件的開始到現在,他沒有看到女人眼睛裡冒出一滴淚水,反而是緊緊咬著嘴角,手也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像是在賭氣。

    他所見的女人,大抵是遇事就哭,要麼就撒潑打滾,從未見過有這種硬朗做派,他心頭也不知道是什麼雜陳滋味,總之對這樣的常采萍,他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情緒,想安撫她一下。

    他輕聲說道:「你這樣的情況我也有過,以前我在部隊,手底下一個得力助手去談判的時候被人砍了腦袋.........」

    「這不一樣的!」常采萍並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安慰,反而異常迅速地打斷他的話。

    她真的很想像個「弱質女流」一眼抖著肩膀哭得梨花帶雨,可她連哭都不敢,她害怕自己一哭起來就收不住了,她甚至害怕回憶起自己的委屈,自己來到這兒收拾一個又一個爛攤子,現在還要攤上這樣的事情。

    薛嘯卿叫她打斷,錯愕了一下,也不計較,繼而好脾氣地緩和笑了一笑:「沒事了,沒事了,現在咱們很多人守著你.......」

    「薛副社長!」常采萍甚至激動地站起身來:「求求你不要說這樣話,你的每一句話,我都覺得自己很可憐。」

    「我沒猜錯的話,你也不是薛嘯卿,你是誰?為什麼來到他的身體裡?可是你的命比我的好,你一來就能當副社長,至少不用為生計擔憂,稍稍改變作風,就可以避開悲慘的命運,奔向美好的人生!」

    「我呢?」她誤會薛嘯卿是跟她一樣的穿越者,一時間心裡更加不公,甚至激動地吵起來:「我一來就莫名其妙做了寡婦,拖著四個孩子,還要跟你們家那群吸血鬼爭個你死我活,你倒好,你一回來,我就什麼都沒了,要出來住茅草棚子,要被人傳謠言,要被人欺負!」

    「你能明白嗎?你是高高在上的薛社長,我只是個每天一粒米都要計較著緊著幾個孩子吃還是緊著自己吃的寡婦!」

    她滿肚子委屈沒地方放,甚至連哭都成了一種奢侈,只能轉過臉去看著灰白冰冷的牆面子,喃喃著:「我從來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老天爺就他麼瞎了眼,非要給我添堵,所以求你......」

    【求你別可憐我,我也怕自己因為別人一點點可憐就撐不下去。】

    薛嘯卿完完整整聽完這一通,也沉默了下去,他早料到常采不是原來那個,但現在坐實了,還是很震驚,一個跟他們毫不相干的女人,卻在努力承擔著責任和苦難。

    他轉念甚至聯想到了自己的娘,於她最難的,也不過是生下四個娃,一個一個拉扯大,要是誰調皮了,不受管了,她或者抽竹條打他們,或者告訴他們的爹,又或者撲在床上哭一頓,抱怨他們幾個不孝順。

    這樣比起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太艱難了。

    他目光慢慢投向這個人,不再是原來的冷漠與審視,看到的是她瘦弱的身軀,細窄的肩膀,這麼窄的肩膀是怎麼扛下來這些苦難的?

    肩膀當然扛不下來,是用意志力死扛的啊........

    裡面唯一的醫助和醫生好像也聽到了爭吵聲,幾個人都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他們聽不懂常采萍是穿越的這個信息,但是她很慘還是能聽出來的,大家心裡哪兒能不同情呢。

    這年頭,再慘能慘過寡婦拖上四個娃,還被壞人給盯上?

    那醫助立刻拍了一下額頭:「我咋忘了,我看她臉上也有傷。」

    她轉手就去端水,那消炎藥水端了出來,常采萍轉過來臉,眼光似乎掃到了他,他一下就轉過臉去,卻半捏了個拳頭在唇上抵了一抵.......

    醫助也靜靜給常采萍洗臉上藥,常采萍那臉腫得高,棉花簽子一碰,她就疼得縮一下,倒是一直咬緊牙關哼也不哼一聲。

    醫助都看不下去了,就低聲說:「你要是覺得疼,哭一會兒也沒事兒的,咱們又不會笑話你。」

    常采萍不知道為什麼,反射性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只是她臉腫得高,這嘴角也扯不開,顯得格外地愁苦。

    醫助叫她這樣子弄得辛酸,趕緊就偏了一下臉說:「沒事的,很快就不痛了,也不留疤的。」

    這頭臉還沒擦完,醫生就出來了,扶了扶眼鏡兒說:「娃發燒了,嘴裡一直喊娘。」

    常采萍和薛嘯卿一聽說娃有動靜兒,都跑進去看,只見雪白的床單上,小二蛋皺著臉閉著眼躺在枕頭上,嘴巴里輕輕喊著「娘」。

    他那樣一聲接一聲,特別委屈地喊,好像誰立刻就會拋棄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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