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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2:00 作者: 夕階酒
    「為何?」

    阮離別過頭,和她對視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不會有人派你這樣的奸細和暗探來對付我。」

    頓了頓,又道:「而且我需要你的幫助。」

    衛梔很想問問我這樣的?我是哪樣?

    「什麼幫助?」

    「近年來邊境戰亂頻發,如今戰事雖已平定,但受戰爭波及的幾座城池修復不易,許多百姓因此背井離鄉。」

    「戰後各地編戶入籍的嚴苛審查,使得不少匆忙離開原本郡縣,卻沒有文書能證明身份的百姓成了流民。」

    「流民們途徑的縣城沒有足夠農田,無法盡數將其編入農籍,入工籍有技藝要求,商籍較為易入但經商需要本錢,如今私墾農田也是重罪。所以許多流民只能一路顛沛,居無定所。」

    「長樂縣是當今皇帝最初揭竿起義的起點,這裡不少人都和京城有所關聯。天子之地離庶民太過遙遠,有些流民便想到此處尋求生存之機。」

    「不日便會有流民自南而至,皇帝命我設法安置他們,讓他們悉數依律法要求入籍,不能再以流民身份繼續北上。」

    言明前因,阮離鄭重認真地問衛梔:「不知你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衛梔見他目光清明堅定,說起流民時語氣里滿是憂慮,她知道就算沒有皇帝發話他也會把這件事看做自己的責任。

    「我會竭盡全力。」衛梔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但我也有話要說。」

    「十幾年前,我父母帶了戶籍文書從西邊一處連年乾旱的地方遷來長樂縣。我們家是普普通通的農戶,我自小在那個小村子裡生活,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長樂縣城,也不認識外面的人。」

    「我不是奸細,也不是暗探。我的確有暫時不能與你言說的秘密,但我不會迫害你。」

    阮離第一次與女子對視如此之久。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乎能映出他的身影來,鬼使神差地,他說:

    「我生病了,可能會嚇到你甚至傷害你。你可以趁早選擇拒絕幫助我,我會幫你尋個好去處。」

    「那你會如何傷害我?」

    「世人言我發病時會殺人放血,以血為藥引給自己治病。」

    衛梔皺著眉低頭,假裝內心矛盾不已,正在掙扎地思索,抬起頭時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那先告訴你第一個秘密——我的血其實是甜的。有需要的話,可以便宜賣給你些。」

    衛梔沉默不語時,阮離擔心自己是不是不該試探她,怕還沒來得及讓她了解他的為人,信任他,就把她嚇跑了。

    但聽完她那句俏皮話,又把她臉上的笑意悉數收入眼底時,他知道她的確和別人不太一樣。

    起碼和來找爺爺議親的那些人家的女兒不一樣。

    「回去吧,你病了一場,該好好吃些東西。我早上熬了粥。」

    「這裡除了我們三個,加上那個黑衣服的人,還有別人嗎?」往回走時,衛梔發現已經離院子很遠了。

    他們走的這條路兩邊都是田地,不遠處的山坡上也有土地,但好像已經很久沒人耕種過了,裡面的雜草都長到齊人腰的位置了。

    「沒有了,阮府里的眼線還沒找出來,府里的人除了老管家以外都不能用。但他要留守在府里,因為我爺爺不知何時會回來。」

    「那麼,或許你們三個會做飯嗎?」衛梔隱約覺得可能有個擔子在流民之前先壓在了她肩上。

    「可以飽腹,談不上有多會。」阮離實話實說。

    果然如此。

    說著話,衛梔看見前面的田壟邊上有幾棵並排著的槐樹,已經開了花。

    一串一串風鈴似的白花綴滿枝頭,和雨後翠綠的樹葉相互映襯,走近了便有素淡的幽香傳來。

    「你們這幾天吃住都在這裡,那買米和麵粉之類的了嗎?」

    「沈雲松雖然不會做飯,但他讓人把廚房裡用得上的東西都買了,食材也會讓人定期送來。」

    衛梔繞過阮離,幾步跑到槐樹下,笑著回頭朝阮離招了招手,「你快來,我們摘些槐花回去做吃的。」

    阮離見她不似出來時的小心翼翼,笑容明媚,風中飄揚的頭髮似乎都透著歡快,他的步子也輕快了些,過去和她一起摘了不少槐花。

    他還和衛梔一人嘗了一口鮮槐花,口感清甜,香氣繞齒。

    他們倆一人抱了一大捧槐花在懷裡往院子裡去。這回衛梔走在前面,腦後的馬尾在阮離眼前甩來甩去。

    剛剛問有沒有麵粉,她是準備蒸槐花吧?像爺爺以前一樣。爺爺說還可以做槐花包子和餃子,但他不會,不知道她會不會。

    槐花可食,行軍打仗的人都知道。糧草不夠時便會采其為食,但都是蒸熟或者直接生食。

    剛剛嘗的味道和在軍中時一樣,好像也不太一樣。

    沈雲松練完劍,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喝粥,見他們抱著槐花回來,撇了撇嘴,「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你們還摘這麼多回來,那年打仗的時候斷糧,吃這我都吃膩了。」

    「那我做了你可千萬別吃。」

    「絕對不吃!」見衛梔和阮離一起回來,兩人都面容輕鬆甚至可以說愉快,沈雲松便也打算像之前一樣和衛梔相處。

    畢竟不管是論心機謀劃,還是論識人讀心,他都比不過阮離。

    衛梔跟著阮離進了廚房,一起把花洗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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