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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白雲歸有些吃驚。

    「有,有!」高夫人喜道,「那我們回去準備!」

    她好似生怕畫樓反悔。

    畫樓笑容里有些心酸,她為了平莎,已經讓步至斯。倘若將來素約的婚姻,畫樓是否能做到高夫人這樣?

    她這樣想著,越發覺得高夫人可敬。

    她親自挽著高夫人的手,送了她出門。

    次日,畫樓請了張偲做媒人,去高家求親,兩家商議孩子們先去國外念書,不要耽誤學業,訂婚宴就家長代勞,準備二月初八辦酒宴。

    這樣,慕容家和高家算是正式結了姻親。

    畫樓把這件事也告訴了二哥慕容千疊,他連聲說好,還問:「半岑怎麼不留下來,訂了婚再出去?」

    「正月里沒有好日子了。」畫樓笑道,「孩子們又著急趕去那邊上課。高市長說,孩子的學業不要耽誤了,就讓他們先去,訂婚宴照辦。以後結婚宴,等他們回來再大辦一場。」

    訂婚,不過是確定名分,孩子們在場與否都沒有太大關係。

    倘若是前朝,定親後,孩子們都不見面的。

    說沒有孩子們在場辦訂婚宴,也談不上失禮。

    慕容千疊笑了笑。

    正月十八的清晨,海風寒涼,chuī起披肩蹁躚。蘇氏和蘇捷先上船,畫樓叫程東陽安頓好他們。

    然後是高夫人一家人,簇擁著高平莎過來。

    高三少爺提著行禮先上船,高平莎抱著母親又抱著嫂子,不停的哭。只是高雪芝漠然站在一旁,不停打量著那船。

    畫樓帶著慕容半岑過來。慕容半岑跟高家眾人辭別,畫樓也叮囑了高平莎幾句,說些一路順風要照顧好自己的話。

    汽笛鳴起,碼頭沸騰起來,有人歡呼揮手,有人失聲痛哭。

    高夫人望著高平莎的背景,淚珠模糊了視線,還不停叮囑她:「平莎,要照顧好自己。」

    船尾的一角,蘇氏偷偷站在人群後面。

    畫樓看見了她,不知道為何,忍了一早上的眼淚就沒有節制般落下來。

    看不清蘇氏的面目,卻也知她在落淚。

    白雲歸把哭得似淚人的畫樓抱回去,不停安慰著她,她還是好幾天心不在焉的。

    五日後,畫樓正在忙著和高家的訂婚宴,慕容半岑和高平莎卻突然回來了。

    第265章 失蹤

    兩個孩子滿身láng狽,讓畫樓和白雲歸大吃一驚。

    慕容半岑穿著五天前畫樓親手替他挑選的rǔ白色西服,卻無光潤,泥濘晦暗,皺巴巴貼在身上,似難民營里逃脫歸來。他臉色鐵青,眼眸因為bào怒而赤紅,拳頭緊緊攥著。

    高平莎的鹿皮靴劃破了口子,粉色洋裝同樣髒亂。

    她臉色蒼白,眼底淤青,難掩晝夜趕路的疲憊。

    畫樓聲音發緊:「你們怎麼回來了?」

    慕容半岑看了眼身邊的傭人和副官,沉默不語,拳頭攥得越發緊了。高平莎頓現憂色,她輕輕拉半岑的胳膊,他才緩慢鬆弛幾分。

    畫樓明白半岑的意思,心倏然提起。她望著高平莎與半岑的親昵態度,排除了兩個小鬼鬧彆扭的嫌疑,那麼……

    「平莎,你先去梳洗,換身衣裳。」畫樓對高平莎柔聲道。

    高平莎看了看慕容半岑,見他輕微頷首,便勉qiáng一笑:「多謝夫人。」跟著女傭上樓去了。

    畫樓袖底手指發緊,捏得很疼。

    高平莎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孩子,她肯聽從畫樓的話去梳洗休息,說明他們遇到的事,是和慕容半岑息息相關的,甚至畫樓不想旁人聽到。

    那麼,蘇氏和蘇捷出事了!

    畫樓後背有陣陣寒意襲來,她的手指陷入ròu里,疼痛才能令她鎮定幾分。

    高平莎離去,管家叫傭人端了熱茶。

    慕容半岑一口飲盡,茶水的香醇在他口中泅開,刺激著大腦,他的眼眸才有了幾絲清明。

    客廳里只有他們三人。

    「姐姐,媽和蘇捷不見了。」慕容半岑的聲音帶著落寞與憤然,「我追不上他們,他們早有準備……」

    白雲歸臉色驟變。

    畫樓卻顯得平靜很多,她拉住慕容半岑的手,聲音柔婉裡帶著從容道:「你慢慢說,不要著急……」

    慕容半岑望著她溫婉嫵媚的眸子裡暗含如鐵堅毅,深吸一口氣,qíng緒好似安定不少:「……我和平莎、雁落哥、程參謀出去吃飯了。蘇捷從早上就暈船,媽陪著他。我們幾個先吃完回來,程參謀還在餐廳。我帶了飯去媽的房間,就聽到媽的叫聲,很悽厲,很短促。

    我踢開門進去的時候,四五個穿著黑色勁衣的人將媽和蘇捷迷昏了,往麻袋裡裝。我同他們打起來,平莎和雁落哥被他們領頭的敲昏了。他們不糾纏,扛著人就往水裡跳。

    海面上都是黑色,我什麼都看不見,追了幾分鐘就不見了他們蹤跡。

    我折回船,讓平莎和雁落哥先走,我要回來找媽和蘇捷。平莎非要同我一起。我們買了輪船上的小艇,卻不認識路,在海上漂了一天,還遇到了風bào雨。最後遇到了漁船,才回來……」

    白雲歸臉色鐵青,手上的青花瓷茶盞猛然頓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杯蓋跳起來,滾落在地毯上,碧綠茶水沁在雪色桌布上。

    茶香裊裊中,他的眸子深邃而煞氣重重。

    「在出事之前,可有什麼不對勁之處?」白雲歸沉聲問道,聲音里噙了雷霆怒意。

    慕容半岑好不容易平復的qíng緒,好似被白雲歸帶動,不免亦憤然起來。聽到他問話,半岑想了半晌:「沒有……」長長的沉默,他倏然驚呼,「只有一件事,可跟媽和蘇捷又沒有關係。」

    「什麼事?」畫樓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溫和,藏在袖底的手卻緊緊攥著。

    白雲歸和慕容半岑已經怒氣攻心,她必須冷靜,冷靜!

    可心不由自主沸騰起來,她也怒,也擔憂,更多是害怕!蘇捷那么小,不知道吃苦能不能抗不過去;蘇氏那麼傾國譎艷,男人看到她難免不動心,倘若那些人……

    她qiáng迫自己不要去想。

    要冷靜,冷靜的明白對方是誰,要做什麼。

    「雁落哥說,他好像在船上看到了他的庶姐高雪芝。當時只是被海風掀了面網,他驚鴻一瞥,等追過去的時候,人就不見了蹤跡。平莎說他眼花了,他卻說自己瞧得真切!」慕容半岑回憶道,「只有這件事,其他的,什麼都正常……蘇捷跟我們去看了海景,媽一直待在船艙里。」

    慕容半岑想起當初自己抱了蘇捷出來,高雁落大驚失色的模樣。

    可是他很快就平靜。

    當他問這孩子是誰,慕容半岑照實說了,他又是微微驚詫,然後就笑了笑,也抱著蘇捷玩,絲毫不介意,讓慕容半岑鬆了口氣。

    他真怕高雁落會詰問。

    可是沒有。

    平莎的哥哥很尊重別人,他尊重蘇捷,沒有不快甚至不屑;見到蘇氏後,目露驚艷,同樣尊重她,說話沒有半分敷衍和輕浮,當蘇氏是平莎未來的婆婆,言辭間透出客氣與長輩般的敬重。

    白雲歸聽了慕容半岑的話,神色一頓,他看了眼畫樓。

    去年年底,雲媛告訴白雲歸,日本有批訓練有素的特務即將送到南方。他們得到消息是幾個月後,也許早就秘密來了。

    她讓白雲歸處處小心,那些特務選擇的據點,可能是廣州、俞州和南京。做過這一行的都明白,想要在此處落足,需要靠山。

    那些特務都知道白雲歸的秉xing,拉攏他是不可能的,那麼脅迫呢?

    想要脅迫白雲歸,便要從他身邊的人下手。白雲歸在俞州的親戚眾多,每個人都可能是特務們下手的目標。

    可什麼人白雲歸必須去救,什麼人失蹤,白雲歸會妥協?

    要麼是他的一雙女兒,或者他的妻子;或者他的父母,或者……

    他的妻子背景深不可測,國內qíng報界一直在猜測慕容畫樓到底是何方神聖,卻一無所獲,這些雲媛也告訴過白雲歸。白雲歸當時只是撇撇嘴,說了句,「她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而已。」

    他相信,慕容畫樓就算真的有背景,也早就斷得gān淨了。她和雲媛不同,她嚮往安逸舒適又穩定的家庭生活,她喜歡熱鬧,喜歡親人喧囂。特別是兩個孩子出世,便是她下定決心,慕容畫樓這輩子只可能是白雲歸的妻。

    她的決心,白雲歸明白,所以他不疑有他,他很安心。

    對慕容畫樓下手,可能弄巧成拙,反被她一窩端。

    對白雲歸的孩子下手,更加容易觸犯白雲歸的底線,最後拼得魚死網破,撈不到好處。

    對白家二老下手?

    那麼便需要籌劃一番。

    可能是他們在籌備過程中,偶然得知了蘇氏和蘇捷的存在。比起白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蘇氏和蘇捷更有利用價值。

    韓橙來到俞州,白雲歸懷疑她的身份,卻沒有拘留她。後來她拜訪了高雪芝和張妍。

    白雲歸一直留心這二人。

    這兩人中,不可能都是日本特務。倘若韓橙bào露,她們兩人便都要bào露,這樣太有風險。

    白雲歸當時猜想,要麼高雪芝和張妍都不是,她們只是韓橙的煙霧彈;要麼其中一人是。

    蘇氏和蘇捷,是不是被高雪芝弄走?那麼,高雪芝是不是日本特務?

    白雲歸看向畫樓,畫樓亦看他。

    兩人目光一撞,居然有些心靈相通的會意,彼此頷首。

    畫樓對慕容半岑道:「半岑,你先去梳洗一番,換身gān淨衣裳,吃了飯休息。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媽和蘇捷不會有事。」

    慕容半岑jīng明了不少,聽畫樓的口風,她知道是什麼人綁架了母親和蘇捷?他一把攥住畫樓的手:「姐姐……」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因為他發覺畫樓的手在發顫。

    一瞬間,心酸與愧疚全部湧上心頭,他眼睛有些澀,更加緊緊握住畫樓的手:「好!姐姐,你早點找到媽和蘇捷!」

    她也擔憂,甚至害怕,否則她藏在袖底的手不會發抖。

    可她裝作雲淡風輕,讓他相信這件事很簡單,很快就可以解決,讓他安心。慕容半岑這個瞬間,才發覺他記憶中總是滿含鼓勵望著他的姐姐,亦需要支撐。

    他不能給她支撐,但是他可以不成為累贅。原本要問她是不是知道母親和蘇捷的下落,話到口邊,便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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