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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張君陽迎上了那雙堅毅肅穆卻帶著鼓勵讚賞的眼眸,心頭微熱,重重點頭:「督軍,靈兒是我的愛人,我張君陽粉身碎骨,亦會護她周全。」
說罷,闊步走了出去,那平日裡斯文沉穩的背影異常堅定從容。平日裡不在白雲歸和慕容畫樓面前說自己對白雲靈的豪言壯志,可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著她的名聲。
畫樓不禁彎唇笑了笑。
大廳里越發空曠,越發安靜。
「你的人,不用出去嗎?」白雲歸沉聲問吳時賦。
吳時賦很無賴笑了笑:「有人用的時候,我為何要赤手空拳同你斗?又不是打擂台,老子哪有那功夫?」
白雲歸不再多言,腳步沉重而緩慢走向吳時賦,卻見吳時賦從副官手裡接過一把槍,直指白雲歸的方向。
而白雲歸面容沉靜,步步緊bī,吳時賦拿槍的手微頓,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氣勢上弱了幾分。
想到自己武藝超群,手上握槍,為何要怕白雲歸?頓時止住後退的步子,與白雲歸對視,眼眸里的怒焰卻總感覺弱勢些。
一聲砰的槍響,須臾後,宴會大廳屋頂玻璃簌簌掉落幾塊,差點砸中白雲歸。吳時賦為了阻止白雲歸前進,沖天花板開了一槍。
白雲歸終於頓住了腳步,他的眼眸里有嗜血的怒焰,聲音透出yīn森冷傲:「把你的槍放下,我今天饒你不死!」
吳時賦靜了下,又發出哈哈大笑。
那笑聲好似被什麼捏住,gāngān的很不自然。他喉頭滾動,握槍的手不由自主有些顫意。
他控制住心神,想要再次抬槍只想白雲歸時,感覺臉頰一陣yīn風快速襲來,沒有回神間便有堅毅如鐵般的東西砸在自己臉上,他一陣眩暈,向後退了數步,手裡的槍不覺落地。
吳時賦使勁搖晃著腦袋,眼睛被打得暈花,不知何時白雲歸的拳頭落在他的臉頰。那拳頭似有千斤之力,比榔頭還要重,他牙槽鬆動,吐出的血水裡夾雜著三四顆雪齒。
陸冉不由自主尖叫起來,那些副官不敢同白雲歸動手,紛紛退在四周,想奪門而去,又怕吳時賦怪罪。
他們是軍人,白雲歸的軍階比他們高,要是同白雲歸動手,以下犯上,經過軍事法庭,他們全是死罪。
控制住白雲展的副官腿開始發抖,卻感覺拿槍的手腕劇痛,禁不住啊了一聲,身子被尖銳的東西踢中,跌倒在五米之外。
白夫人不知何時靠近,奪了那副官手裡的槍,將他踢了出去。
其他三名副官再次後退了數步,身子抵住了宴會大廳的玻璃窗。雖然隔著軍裝,亦能感覺冰涼玻璃貼著後背,寒意便順著這玻璃浸入肌膚,侵入心底,腿站立不穩了。
畫樓把白雲展扶住,他身上好似斷了骨頭,站立都艱難,臉色腫脹看不出原貌,依靠著畫樓,渾身無力。
他雖然不胖,總歸是高大男子,這般虛軟依偎著畫樓,畫樓承受不住,兩個人齊齊跌倒在地上。
白雲展壓在畫樓身上。
深吸一口氣,畫樓才艱難推開他,扶著他坐起來,低聲問他哪裡疼。
白雲展jīng神一松,全身的劇烈疼痛早已過了他的承受力,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那邊的打鬥中,吳時賦並不是那般不堪,他接了白雲歸數次的進攻,終於聽到咔嚓一聲巨響和男子低沉的咆哮,白雲歸將他扣在地上,反剪了他的雙臂。吳時賦的雙臂便被白雲歸反剪時折斷,骨頭碎裂聲響徹大廳。
陸冉跌坐在地上,懨懨不語。
吳將軍帶著數名下屬和副官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這樣的場景:白雲歸單膝跪在吳時賦身上,反剪著他的雙手,而白雲歸眼角、唇角,也被吳時賦的拳頭擊中,紫漲了幾塊。
吳時賦臉色紫青,滿頭大汗喘氣咆哮。
白夫人扶著一個看不清原本面目的男子半坐地上。
白雲歸見吳將軍來,緩緩從吳時賦身上站了起來。
吳時賦身上一松,咬牙忍住劇痛,顫顫巍巍站立起來。他似困shòu般兇殘,紅著眼眸瞪向白雲歸,居然沖向他,想一腳踢在白雲歸身上。
又是一聲清脆的咔嚓,吳時賦被踢到在地,伸出的右腿骨折,似láng狽不堪的野狗被打斷了全身筋骨。
而屋子裡卻聲息全消。
剛剛出手的並不是白雲歸,而是吳將軍!
他胸腔起伏著難以遏制的怒意,指著吳時賦吼道:「逆子,你個逆子!來人,把他給我帶下去。」
吳時賦艱難轉眸,難以置信看著自己的父親,而實現中父親一向的溫和疼愛不見,唯有滿眸失望與痛楚,漸漸模糊起來。
黑色將吳時賦漸漸籠罩,他昏死過去。臨到昏死的時候,他依舊含著蝕骨怒意瞪向自己的父親。
吳將軍神色láng狽又尷尬沖白雲歸道:「白督軍,是老夫沒有管教好逆子!」
吳將軍是個聰明又睿智的人。整個俞州,誰都知道吳時賦的囂張跋扈,武藝高qiáng,沒有人會主動挑釁吳時賦的。
只有他先動手打人的份,從來沒有人敢動手打他。
而白夫人懷裡那個面目全非的,應該是白府的五少爺吧?
第222章 認錯
吳將軍臉上又羞又愧,沖白雲歸說話時微微垂首,胸膛起伏著怒氣。
白雲歸看到他這幅樣子,心中有些酸楚。他知道吳將軍少年得志,而人至中年卻一直鬱鬱寡歡,官位堪堪保住,很久不曾升遷。他從威海海軍調往俞州海軍,明眼人都知道是流放般的貶職。
廉頗老矣,他早已不再爭取官場上的顯達,只求家宅和睦,子孫繁昌。
偏偏前妻生的兩個兒子,因為現任夫人的關係,同他生疏不少;而現任夫人生的兩個兒子,一個貪婪無能,已經鋃鐺入獄;一個囂張跋扈,整日花天酒地,yín靡荒唐。
年關將至,人家團團圓圓,他的長子次子卻帶著孩子離開俞州,回山東探親;三子入獄,三媳婦yīn陽怪調,還傳出和小叔子不規矩的謠言;而老四媳婦向來乖巧,卻不見行蹤,夫人說她與人私奔。
吳將軍卻不信。
吳時賦的xing格太狂妄無稽,采嫵又是出身大戶,興許是受不了吳時賦,遠走他鄉了。采嫵的xing格好qiáng,做不出那等私奔醜事。
而老四帶著那個濃妝艷抹的陸冉回去陪他們吃了除夕夜的團圓飯,便說什麼宴會,徹夜不歸。
老兩口對著空dàngdàng的屋子,沉默無言。
初一大清早,原本想起qiáng撐歡笑,出門去jiāo好人家拜年,卻見白督軍官邸的副官匆忙上門,說什麼少帥要槍殺他們家五少爺。
吳將軍匆忙叫人趕來,便瞧見這副架勢。
白雲歸是一方顯赫當權者,整個東南都是他的嫡系,連吳將軍都敬畏他三分,吳時賦一個萌蔭父權的紈絝子弟,居然連白督軍也敢動手!
倘若白雲歸不念著吳將軍,完全可以將吳時賦送往軍事法庭,治他以下犯上之罪。加上東南的勢力全部在白雲歸掌控之下,他想讓吳時賦判什麼罪,法庭便會判什麼罪!
吳將軍痛心疾首踹兒子一腳,拿出負荊請罪的誠意,只望白雲歸看在他是老一輩的份上,原諒他唯一在身邊的兒子。
吳將軍深吸一口氣,頭越發低垂:「白督軍,逆子頑劣不通世務,是老夫缺乏教養,老夫願意承擔他的過錯。白五少爺的傷,只要白督軍開得出條件,老夫全部答應……」
一雙手微抬了他的胳膊,讓他微微彎曲的後背直立起來。
吳將軍抬眸,只見白雲歸被吳時賦打得紫青的眼角有了些許不忍,聲音輕緩道:「我已經教訓過他,吳將軍別怪我出手太重!老四是您的愛子,我也是對他一再容忍。今天,他實在過分……」
說罷,沖吳將軍身後的副官和吳時賦的副官們使眼色。
那些人全部退了出去。
畫樓也喊了自家副官,把白雲展抬出去,送往醫院醫治。
偌大宴會大廳,只剩下白雲歸和吳將軍。
兩人沿著牆根的椅子坐下,白雲歸抽出雪茄,敬給吳將軍,親自替他點燃。煙霧環繞中,才有男人間的惺惺相惜。
白雲歸說了今日事qíng的始末:「……我妹妹是閨女,即將要嫁入張家。倘若這些話傳出去,她的名聲應當如何?他把我胞弟打成重傷,見了我來不僅不認錯,還拿著槍挾持我五弟,另外用槍指著我,我才替吳將軍教訓他。」
「打得好!」吳將軍輕吐了煙霧,真誠說道,「這一頓打,他遲早要挨……」
見吳將軍深明大義,白雲歸亦不再多言,兩人默默做了半晌,才起身各自離開。
白雲歸去了醫院看白雲展,畫樓和白雲靈守在那裡。
他身上多處骨折,需要休養三四個月,跟夏采嫵的表哥qíng況相似。吳時賦下手皆是yīn招,處處讓人骨折。
白雲歸讓醫院給白雲展開了專門樓層的病房,讓他休養。
然後當著白雲靈和慕容畫樓的面,對剛剛甦醒的白雲展道:「我對你很失望。當初我對慕容半岑說過,男人的英勇不是拳頭,卻是智慧,否則就是莽夫!當明知自己打不過的時候,隱忍不發待時機,能屈能伸才是漢子。這些話,我今天也告訴你!吳時賦拳腳厲害,而你明明不擅長拳腳,卻去跟他打架。用自己的弱處去對抗對手的qiáng項,你不是莽夫,你是個蠢貨!」
白雲靈錯愕望著大哥,又擔憂望著五哥,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悶悶拉著畫樓的袖子。
畫樓便想起那次慕容半岑襲擊白雲歸,被白雲歸斷了手臂。後來白雲歸去小公館,單獨找過慕容半岑聊天。
原來說得是這麼一番話。
令畫樓欣慰的是,白雲歸的教誨,慕容半岑能聽得進去。
回神間,白雲靈焦急望著她,害怕白雲歸激怒白雲展,兄弟倆又鬧起來。
畫樓看了眼白雲展。他臉上看不出神色,全部都是腫脹傷痕,而眼眸里卻有虛心受教的愧意。他僵硬的脖子綁了綁帶,只是微小頷首,聲音含混不清:「……我知道了大哥,我錯了……」
連白雲歸都一頓。
每次教訓他,他要麼反駁回來,要麼不屑一顧。
這是白雲歸最嚴厲教訓他的一次,卻是他第一次說他知道錯了。
白雲靈驚喜望著白雲展,笑了起來。不知道怎麼了,望著他臉上的傷,還是大哥唇角眼角的青紫,她眼眸充盈了淚珠,滾滾落下。
五哥說他錯了……
畫樓看到白雲靈抽噎,原本想安慰她,讓她別哭。話尚未出口,自己的聲音先頓住了,鼻子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