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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姨太太受了一輩子寵愛,第一次碰釘子,心灰意冷,自盡了。」白雲歸搖頭笑,神態有些不屑。

    不過姨太太只是妾,沒有娘家依靠,又無兒子傍身,失去男人寵愛,晚景堪憂。再有平日裡萬千恩qíng聚一身,養的嬌氣,一旦失勢心中脆弱,想不開也是qíng理之中。

    而慕容畫樓幽靜品著咖啡,沒有露出半分驚訝。

    好半晌聽不到白雲歸聲音,抬眸淡然問:「沒有了?」

    「沒有了。」白雲歸道,「姨太太自盡了,高夫人也堅決不肯住俞州,帶著孩子回了香港。逢年過節再帶著孩子們來俞州看望高岩山,或者高岩山南下香港去看望他們母子。」

    「這不,快年關了,老高又開始念叨他的兒女夫人。」白雲歸笑道,「我聽他說,他的長子次子叫一個叫煙寺一個叫晚鐘,三子么女叫雁落平沙。」

    煙寺晚鐘,雁落平沙?

    好好的人家,怎麼取這樣憂傷的詞?

    她沒有多問,只是笑道:「那我們今天遇到的高太太,便是高夫人了。」然後說了那高小姐和高少爺的名諱。

    白雲歸笑了笑:「那過幾日大約回來拜訪你。」

    畫樓便想起曾經送給高岩山的彭澤蘭,不免問道:「那高市長沒有夫人在旁管著,應該不少姨太太吧?沒有別的子嗣?」

    白雲歸眯起眼睛笑:「老高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當初孰是孰非他心中有桿秤,並不怪夫人。後來在風月場捧了幾個名伶歌星,沒有娶進門,更別提子嗣。從前姨太太留下的那個女兒前年去了日本留學,一直不肯回來,大約是聽聞父親bī死她生母的事,對老高恨得緊,他也過得不稱心。高秦氏不願意住在俞州,對老高還是敬重,孩子們也敬著父親,卻常年不養在身邊,客氣敬重,獨獨少了父子qíng分。」

    說完,便嘆了口氣,「所以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那也是他自找的。」畫樓qíng緒淡然,口吻有些冷漠,「當初娶秦家小姐,為的是秦家許諾的名利,卻又捨不得青梅竹馬的愛qíng。這個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

    這句倒讓白雲歸感嘆:「也是,什麼都想要,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去年你送給他的彭澤蘭,可是個出挑的美人,也沒有子嗣嗎?」畫樓又問。

    白雲歸這才發現,她好像對老高的家事有些不同尋常的關心,雖然不多言,問的卻是關鍵之處。

    白雲歸笑起來:「風月場上的老手,什麼美人沒見過?況且快五十來歲了,看女人少了些淺薄,彭澤蘭好像不對他的胃口。他有個紅顏知己,曾是梨園名伶,如今快四十了,跟著他十幾年,沒名沒分的,也無子嗣,兩人倒有看盡風流白頭偕老的架勢。」

    畫樓沉默不語。

    晚上的時候,專門照顧景觀魚的傭人告訴畫樓:「夫人,那隻五彩燕魚慕容少爺說喜歡,非要搬回他自己房間裡養著……」

    畫樓心中無奈嘆口氣。

    高小姐為人不傲氣不做作,畫樓很是喜歡,倘若能有更深的緣分,自然最好。只是這高家qíng況也太令人不喜。

    況且高小姐的終身大事,到底誰說了算,畫樓也沒底。

    「由著他吧,一條魚而已……」畫樓輕聲道,語氣里有些憐惜。

    第214章 qíng竇初開

    高家家事,白雲歸一清二楚,因為高岩山曾經與他不和,他又想著拉攏這位下屬,對他身份家庭調查仔細。

    而旁人卻不十分了解。

    臘月二十二,張太太、張大少奶奶和張二小姐約畫樓和白雲靈去城外上香。畫樓和張太太同坐一輛汽車,便說起俞州各家的閒話。

    畫樓有意無意提起了高家,問張太太可清楚,笑道:「高市長的夫人寵妾都不出來應酬的,高家這門風倒是不同尋常。」

    張太太便笑道:「夫人誤會了。高市長的夫人不在俞州。聽說他夫人娘家顯赫富貴,在香港和南洋有大買賣,而高夫人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兒,總是捨不得女兒離開自己,就留在身邊。再說了,見慣了香港繁華,高太太怕是也住不慣俞州,跟鄉下地方一樣。」

    說的畫樓笑起來。

    「高市長身邊也沒有寵妾,他年輕時有個姨太太,感qíng很好,生了大小姐叫雪芝,跟我們家老四投緣,經常到我家玩。高大小姐不喜歡姨太太,高市長寵溺這個女兒,外面有美人也不敢娶進來。」張太太笑容和煦,「他們父女相依,感qíng卻不好。高市長寵愛雪芝小姐,雪芝小姐則不太愛搭理父親。妍兒說,雪芝小姐講過一次,他父親當年對不起她娘親,具體也不肯多說。」

    然後又頓了頓,笑起來:「這世道做官難,別看風光,不知道又多少人算計著。外面那些女人,不知道底細娶回來也麻煩。咱們督軍表率潔身自好,高市長那是有樣學樣。」

    既讚揚白雲歸,又沒有往壞處猜測高岩山。

    張太太口中的老四,是張家四小姐張妍。她年前出國留學,畫樓不曾見過她,只是偶然聽白雲靈提起。

    張太太說話向來知分寸,便是她真的聽說過高家內幕,亦不會在畫樓面前嚼舌根。

    畫樓便不再多言。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緣,畫樓去廟裡又遇到了高平莎、高雁落和高夫人。他們身邊跟著兩名隨從,高雁落甚至帶著笨重相機,不停在古寺里拍照。

    惹得那些仕女太太們紛紛躲開,好似那鏡頭裡有什麼不堪之事。

    唯有高平莎很享受,不停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任哥哥拍。她今日穿了件蔥花綠旗袍,披了淡粉紅羊絨斗篷,青絲不燙也不綰,任由它溫順飄逸在肩頭,箍著雪色飾血色寶石的發箍,清秀眉眼似三chūn嬌蕊妍麗。

    高夫人則一身藏藍色旗袍,外面罩著青棕色皮質風衣,雍容里透出時髦華貴;她身邊跟著位年輕女子,帶著寬檐呢絨帽,墜了黑色面網,看不清顏容,身量高挑,穿著黑低紅線繁繡牡丹的旗袍,氣質穠麗。

    她挽著高夫人,神態親昵里透出幾分敬重,可能是兒媳婦吧?

    白雲靈挽著畫樓的胳膊,張璐和張阮玉殿左右擁著張太太,身後跟著張家的家丁和白府的副官,也是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

    高雁落先看到她們,皆是女子,他不好多瞧,卻轉眸在人群里發現了碧色身影,眼神微頓。

    畫樓今日穿了件碧色葛雲稠粵繡並蒂蓮花紋琵琶襟滾翠邊旗袍,淺碧色香紗稠長流蘇披肩,雲髻帶了朵珠花,似夏日亭亭玉立的淡荷,清秀中姿態高雅,清香馥郁。

    見高雁落髮現了她,她便停住腳步沖他們微笑。

    高平莎隨後也看到了她,大聲沖她招手:「慕容小姐……」

    一聲稱呼讓畫樓這邊隨行的人微訝,叫她慕容小姐?是從前霖城認識的人?就算是,也知道畫樓出嫁了吧?

    畫樓表qíng柔婉笑了笑。

    高夫人見女兒喊了畫樓,便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她年長些,畫樓輕聲道:「高太太,真是有緣再見到您。您也是來上香?」

    高夫人打量他們一行人,個個氣質內斂貞靜,有大戶人家女眷的涵養,便知畫樓身份不普通,笑容依舊慈愛溫柔:「我們不信這個,只是聽說這邊的古寺風景很好,幾個孩子鬧著來看,便也就臨時抱抱佛腳。慕容小姐是信佛之人?」

    高平莎和高雁落已經走到了母親身後,靜靜站立。

    「高太太,慕容是我娘家的姓,我姓白。」畫樓含糊道,既不想誇耀自己,更不想誤會重重。

    一旁的張太太就忙幫畫樓:「這位是白督軍的夫人……」

    饒是鎮定溫柔,高夫人亦難掩錯愕。qíng緒稍縱即逝,忙換了恭敬神色:「白夫人,恕罪恕罪,老身有眼不知金香玉。老身外子叫高岩山,在督軍麾下做事。」

    畫樓感激張太太的察言觀色,關鍵時刻提醒這一句,幫了她的大忙,替她省了很多尷尬。她忙笑道:「原來是高夫人,我來俞州時間不長,出來應酬少,也沒有見過您,原是我輕狂了。」

    高夫人就忙說自己不住俞州,前幾日才從香港回來。

    畫樓謙虛低調,高夫人恭敬溫和,總算把誤會帶來的尷尬遮掩過去。

    高平莎則驚訝望著畫樓,笑容純真道:「原來您是白夫人。我爸爸說,過幾日我們定要去拜訪您,不成想我們倒是先認識了。」

    既有少女的天真làng漫,亦有世家女的聰慧知禮。

    高夫人又把身邊的女子介紹給她們,說是她的大兒媳婦。

    那女子掀了面網,眉目嫵媚,有著南方佳麗的婉約。她聲音輕柔,叫了聲白夫人。

    其實最最驚愕的,是沉默不語的高雁落,原來她結婚了啊。有些淡淡失望,也很快就過去。遇著年輕美麗的女子,青年男子總是有花季般幻想,似水面的一道漣漪,有些波紋但很快便平靜下來,不著痕跡。

    只是失望,連失落都談不上。

    「白夫人,老身一直想帶著孩子去給您問好,只是聽聞貴府事忙,也不知哪一日合適……」高夫人臨別的時候問畫樓。

    畫樓笑道:「其實我每天都空閒。明日若風和日麗,我讓人去請高夫人來官邸坐坐。」

    很是客氣,絲毫不帶傲慢。

    高夫人忙笑道:「不用請,我們哪有這麼矜貴?既然夫人有空,老身明日上午便去叨擾夫人。」

    算是定下拜訪的日子。

    晚上吃飯的時候,畫樓把這件事說給白雲歸聽。

    白雲歸沒有什麼表示,淡然點頭。女眷之間的走動,是畫樓應付,不需他cha手。

    白雲靈便感嘆一句:「高小姐長得真可愛!」

    白雲展好奇問:「真的嗎?」

    「是啊,眼睛跟墨色寶石一樣,說話的時候眨著眼睛,真好看。樣子不算頂漂亮,卻瞧著讓人好喜歡。」白雲靈笑道,「像個瓷娃娃……」

    不知道為何,慕容半岑臉頰泛起淡淡紅cháo,他忙將頭低下去。

    畫樓瞧在眼裡,並不說話。慕容半岑也十五了,這個年代的男子早熟,十七八歲成親是常事。十五歲懂得懵懂qíng愫也是qíng理之中。

    章子莫才十六歲,都訂婚了。

    白雲靈說的不錯,高平莎不是很美麗的女孩,卻很可愛,見過一次便能在心中留下深深痕跡,叫人總是想著。

    白雲展便問:「有半岑的眼睛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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