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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還是女兒好些。
每個做母親的,總是這般患得患失。
瞧著半岑的模樣,畫樓大笑。半晌她歇了笑聲,道:「媽,我覺得兒子好。當前這亂世,女兒的生計艱難。要是長得美艷幾分,又沒有重權的父兄庇護,就更加舉步維艱。就算家世顯赫,男人政治上的算計里,也少不得用女兒做籌碼,最終也難以隨心所願。我想要個弟弟,把他教的勇猛些,將來照顧媽,幫襯半岑。我娘家也有兄弟替我撐腰,我和我的孩子也有了依仗……」
她原本只是隨口分析qíng況,話音未落卻瞧見了蘇氏和半岑眼眸里的痛色。他們大約似想到了昨晚之事。
她忙轉了話題:「媽,寶寶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蘇氏怕引起畫樓傷心,忙收斂qíng緒,笑道:「媽沒有念太多書,就想了兩個。要是男孩子就叫半捷,女孩子叫畫梁,你們說好不好聽?」
都是隨著慕容畫樓姐弟倆取的。
畫樓和半岑都說好聽,氣氛又緩和不少。
一家三口正說得開懷,傭人便進來道:「夫人,太太,督軍來了……」
慕容半岑臉色驟然一變,毫無剛剛的溫順俊美,緊繃臉頰有濃濃煞氣,邪魅般yīn冷。
蘇氏則看了下畫樓。
畫樓笑容清淺,起身道:「媽,咱們進去吧。」
慕容半岑拉住她的手,高聲詰問道:「姐姐,你為什麼還要理他?」
蘇氏不安,喃喃道:「畫樓啊……」想勸女兒要謙恭賢良,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何況是權傾一方的督軍;又想起自己那麼多年的隱忍,苦澀與艱難磨著心,血痕累累。
她捨不得畫樓受苦,最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斜長美眸薄霧繚繞。
畫樓握住半岑的手,又拉住蘇氏的手,笑道:「你們昨日一直也不問,我也怕你們多想就沒有說。督軍出去一趟,帶回來懷了子嗣的姑娘,太荒唐了!旁的不敢說,督軍絕對不會見到一個女子不到一個月就願意跟她上chuáng,更加不會輕易讓她生育。他做事一向沉穩,不會這般輕浮。那姑娘的父親還是北方政府的內閣總理,這中間牽扯了政治勢力,就更加不簡單。總得聽聽中間緣由,再生氣吧?」
蘇氏詫異望著畫樓。
慕容半岑蹙眉不悅。
「我才打了他兩巴掌,他可是扭傷了你的胳膊。就算不想睬他,也要把藥醫費用討回來!」畫樓沖半岑眨眼睛。
蘇氏大駭:「你……你打督軍巴掌?」昨晚這兩個孩子回來,只說半岑為了白督軍的新歡跟白督軍吵架,還襲擊督軍,反而被督軍傷了。蘇氏當時又心疼半岑又心疼畫樓,也沒有顧得上多問。
畫樓只是笑,半岑眉眼微松。
可是進了屋,慕容半岑瞬間又怒火四起,連蘇氏也眼眸微沉。
白雲歸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長得周正,眉眼清秀,氣質貞靜里透出幾分練達內斂,一看便知道做事果決,卻看不出半分媚氣。
衛幽看著九個月大肚子的蘇瑩袖,愕然半晌,又轉眸去望白雲歸。
白雲歸只是沖蘇氏和慕容半岑頷首,並不叫他們;而蘇氏回神,恭敬叫了聲督軍,實在看不出他們的關係。
只是這美艷少婦的年紀不大,又跟慕容半岑長得有六七分相似,是慕容畫樓和慕容半岑的姐姐嗎?
畫樓眼眸幽靜,也叫了聲督軍:「本想吃了午飯就回去,督軍怎麼帶了幽幽妹妹過來?」
好似她只是平常回趟娘家,丈夫來接她回去而已。
衛幽回神,忙道:「我是要來的,姐姐……我怕督軍一個人來解釋不清楚,讓姐姐更加誤會。姐姐,事qíng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叫著畫樓姐姐,一開始想到了白雲歸昨天的話,有些怪異,而後就放開了,叫起來挺順口的。
畫樓莞爾,沖她微微頷首,然後對身邊的蘇氏和慕容半岑道:「半岑,你扶著媽上樓去歇會。」
慕容半岑眼眸發紅,畫樓就狠狠看了他一瞬。
蘇氏滿眸擔憂,半岑一臉憤然,雖然上樓去了,兩人還是不停回頭打量著這三人。
蘇氏一走,客廳里傭人遣了出去,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白雲歸眸帶鋒利劈向畫樓。
卻好似重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不起作用。畫樓眼眸盈盈似水,靜謐無波。
瞧著這對夫妻暗中較勁,衛幽真真哭笑不得。
各自落座,白雲歸點了煙,衛幽坐到畫樓身邊,拉過她的手撫摸自己的腹部,臉頰微紅:「嫂子,您摸摸我的肚子,兩個月的孩子還有這麼大?我懷孕都快四個月了!」
衛幽高挑纖瘦,又不是穿緊身旗袍,微凸的肚子倘若不去觸摸,真的感覺不到。
畫樓順勢摸了摸,笑道:「有沒有不舒服?我聽聞三四個月的時候,最是難受,害喜吐得厲害。」
她話語輕柔,並不是半絲驚訝,好似她早已預料到。
衛幽倒是讓她這般溫柔安靜的關切愣了下,忙道沒事,輕輕笑了笑:「南方水患又打仗,我整天隨軍治療,死傷瞧得多了,胃裡從來不鬧騰。就連懷了孩子,也是能吃能喝,不害喜。」
畫樓也笑。
「嫂子,是爭鴻的孩子!」衛幽臉頰終於有了粉潤,頗為尷尬,「督軍一見面就開始罵他,說他不懂事。部隊裡規定不滿二十五周歲不准結婚,他要到今年十一月才滿二十五……我又有了孩子……」
畫樓再也鎮定不了,又驚又喜的呼叫起來:「爭鴻?李副官……呃,李連長的孩子?」
白雲歸見她這般高興,忍不住冷哼一聲。
畫樓也顧不上他,只是驚喜地拉著衛幽瞧:「天哪,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我才想起,這小子很久沒有給我寫信了,我還以為前方戰事忙。原來是忙著花前月下了!」
她臉上濃濃喜悅讓衛幽一顆心終於放定,笑容越發粲然:「不是!年前部隊譁變,他受了傷,後來一直養傷,不知道該寫什麼,就沒有給您來信。怕您擔心,他還讓督軍不告訴您,您應該不知道吧?我那時正好在他們旅,他受傷一直我是照料的……」
畫樓看了白雲歸一眼。
白雲歸口吻不快道:「軍人受點傷,算什麼大事?」
衛幽怕畫樓不高興,忙接腔:「是啊,隨軍行走,受傷太平常了,督軍都想不起來。自從我跟爭鴻熟了,他就不停說嫂子的好,我耳朵都起繭了,他還是要嘮叨。」
「他曾經是我的副官嘛,我們像朋友一樣!」畫樓不禁唏噓,然後又微微疑惑,「那爭鴻呢?」
怎麼衛幽要和白雲歸結婚?
李爭鴻呢?
畫樓臉色倏然一白。
「這事說來話長!」衛幽瞧著畫樓臉色,便知道她誤會了,「爭鴻沒事,他還在南邊呢。」
然後眼眸微黯,嘆了口氣,半晌不知如何說起。
第183章 驚喜連連(2)
衛幽沉吟半晌,才道:「都是我爸爸……」
衛幽的父親是北方內閣總理,因為南方水患動亂,他代總統南巡。也是這個衛總理,正在倡導廢督裁軍,說什麼地方軍閥擁兵自重,指使國家法律在地方難以執行,全國分散;又道軍費過重,百姓負擔不起,國家經濟凋敝。
從他的策略上看,是個有韜略的政客。
他想要加qiáng政府對全國的控制,最根本的問題就是削弱地方軍閥勢力。他亦知此事艱難,便發動全國群眾對抗軍閥,完全一副憂國憂民的做派。
這樣的人,最懂得衡量利弊。
衛總理應該嫌棄李爭鴻吧?
李爭鴻家世平凡,如今軍功也不顯赫,配總理的女兒,的確是高攀了。
畫樓心中只有淡淡輪廓,看了衛幽一眼,估計她說下去。
「我爸南下,路上遇到數次暗殺。快到駐地的邊界,暗殺就會更加密集,他便想出大膽法子,讓近侍中有人假扮他,隨專列南行,他則帶著兩名武藝超群的近侍,乘汽車往駐地去。一路上災民堵道,我爸的車不慎撞了一個人。只是把那人帶倒,手肘上擦破了皮,我爸又怕耽誤功夫bào露行蹤,便讓司機給那人二十塊錢。結果,人心不足,那人聽司機是北邊口音,出手又大方,以為是南下做生意的北方商人,便訛上了。」衛幽嘆氣,「被那人纏著不得脫身,我爸又急著趕路,便讓司機再給那人一百塊,結果來了一堆人纏。實在受不了,爸爸便讓副官開槍嚇唬災民,哪裡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怕,還上前砸車窗。副官只好再開槍,妄圖震懾那些紅了眼的災民。打中一個人的胳膊,那災民長期飢餓,身上又有病,被槍聲一下,居然嚇死了,偏偏還打中了他。結果,當地把駐軍招來了。」
畫樓默然不語。
衛總理過的是養尊處優的日子,不能理解這些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災民的心理。
最開始他就不應該給出那二十塊錢。
飢餓的結果是死亡。對面死亡,那些求生掙扎的人,會有無限的貪念。既然對方很豪慡,又有錢,為何不多榨取些?
有什麼比活著重要?
「當時那裡換防,駐軍將領正好是爭鴻。」衛幽無奈道,「活該沒有緣分吧。爭鴻見我爸的司機和副官狡辯,我爸又氣勢bī人說要見當地督軍。他只當是哪裡不開眼的人物,便將我爸投入監牢。關了半天,我爸實在著急南行,便拿出官威,說他是北方要員,要見他們當地督軍。可那些兵聽了卻哈哈大笑,還一臉有趣的跑去告訴爭鴻。爭鴻親自過來,對我爸說:既然是北方要員,那就多關幾天。一口氣讓我爸在牢里待了五天。我爸行動不得自由,身邊沒有護衛,就更加不敢說自己是總理。後來近侍到了白督軍駐地,見我爸還沒有到,便急了,讓人沿著我爸來的那條路線去找,最終才找到。」
畫樓也感嘆,沒有緣分就是這樣,明明好好相遇,最後不歡而散。
只是為何知道是北方要員,還要關押他?畫樓疑惑問了。
白雲歸cha嘴道:「因為在老衛去之前,有個北方米商冒充是北方政府要員,騙了駐軍一個連長對他恭敬,還親自護送他南下。最後知道被騙,那連長成了整個軍營的笑話,大家都拿著他取樂。第二天,就碰上老衛這事,實在太巧,他也是北方口音,也自稱是北方政府要員……」
畫樓哭笑不得,如此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