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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章子莫來官邸的時候,心中yīn霾籠罩;離開的時候,卻是萬里驕陽,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長久壓在心中的那些不安與試探,終於消失殆盡。

    送走章子莫,畫樓換了件衣裳。她的旗袍被章子莫哭濕了一片。她真的不知道,章子莫心中把她想得這樣恐怖。

    最近幾日他一定是寢食難安,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

    換好衣裳,重新梳了頭下樓,管家又說有客來訪。

    是程東陽和軍法處的處長阮立。

    他們是來跟畫樓匯報案qíng的。

    畫樓忍不住冷笑,跟她這個一手策劃的兇手商討如何緝兇?她道:「請他們去會客廳。」

    第179章 我很清白

    阮立坐在畫樓對面,調理清晰把整個案qíng重述給她聽。

    他沒有帶筆記本,每個細節都記在心裡,一環扣一環。他破案名聲大噪,與這驚人記憶力分不開的。

    畫樓只是聽著,表qíng淡然,眸子卻有三分冷疏。

    一旁的程東陽瞧著怪異,夫人好似很不耐煩。

    阮立也注意到了,所以他越往後說,越是謹慎,不知道哪裡說錯了,把夫人惱怒。

    「……鬼王尋子的流言,三四月間流傳開了,這是場策劃已久的謀殺!」最後,阮立下了結論。

    「有嫌疑人嗎?」畫樓語氣清淡。她端了茶几上的青花密瓷茶杯,杯蓋微啟,新茶清香氤氳而出,她的眸子染了茶香,含婉yīn柔。

    「沒有!」阮立嘆了口氣,表qíng萎靡。前面分析得再嚴謹華麗,也掩蓋不住他對這樁案子的束手無策。

    從前再難的案子,十來天過去都有蛛絲馬跡露出來。

    可是這案子,沒有!

    兇手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幾個嫌疑人也隨著案qíng推的進排除了可能xing。每個案子都是一團亂糟糟的麻線,抽絲剝繭總能尋出由頭,將那團亂麻理清楚。

    但是這個案子,越查越亂!

    從來不信鬼神的阮立都動搖了,難不成流言是真的,真的是惡鬼尋仇?

    「阮處長找我,到底要說什麼?」眼眸微沉,畫樓柔婉聲音里透出清冷。

    程東陽見畫樓yù發火,忙解釋道:「夫人,阮處長和我商量這個案qíng,我們見識有限,一籌莫展,想聽聽夫人對這個案qíng的分析,好幫我們理理哪裡想偏了……」

    一聲脆響,那幽藍色密瓷茶盞重重磕在茶几上,蓋子差點跳起,畫樓面容凜冽:「兩位,你們都是督軍倚重的謀士,在我一個內宅婦人面前說見識有限,是何等荒唐!這等都需要我來辦,是不是可以將你二人的官位俸祿都轉到我名下,你們倆回鄉養老?」

    那寒峭眼刃似清脆巴掌,扇在阮立和程東陽臉上,兩人面紅耳赤,半晌不知道如何辯解。

    畫樓已經站起來,匿了明媚柔婉,面容蕭殺:「易副官,送客!」

    寬袖微揚,她已經走了出去。

    易副官送他們出了官邸,程東陽拉住他:「易副官,夫人今天……」

    「夫人今天沒事。」易副官聲音微低,「兩位,下次關於張恪張公子的案子,你們還是不要來請示夫人。就算督軍在,也不敢在夫人面前提這話。」

    程東陽和阮立心頭大駭,忙問怎麼回事。

    「張恪好男色,你們都是知道的。他曾經打慕容少爺的主意,要不是督軍早一步趕去,慕容少爺就被他糟蹋。慕容少爺沒事,夫人也就不追究,可是心中對他很是不喜。你們拿這個來問,不是惹得夫人不快?」易副官低聲道,「兩位快走吧!」

    易副官折身回了官邸。

    程東陽苦笑:「原來還有這麼件隱qíng,怪不得夫人一見我們就神色不虞。」

    「夫人的胞弟?」阮立眯起眼睛,jīng明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犀利。這些年死在張恪手上男童的家人,他都一一查過,卻不知道原來慕容少爺也曾經被張恪惦記過。

    那麼,他是不是漏了一條線索?

    「程參謀,我想到一些疑點,先回去了。」阮立不跟程東陽寒暄,開車先走了。

    程東陽不明所以。

    畫樓站在餐廳的窗欞後面,望著那遠去的車子,曲線纖柔的下頜微揚,有了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易副官站在她身後,恭敬道:「夫人,我已經照您說的,把半岑少爺的事qíng告訴了阮立他們。」說罷,他抬頭望了畫樓一眼,yù言又止,「夫人,您為何……」

    畫樓眸子恢復了以往的婉約,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要把自己卷進去?」

    易副官默不作聲。

    「當初半岑少爺受傷,我以為張恪得手了,告訴過督軍,我要殺張恪。」她恬柔笑了笑,「督軍不同意,後來又得知張恪未曾占到便宜,我也就答應不追究。如今他真的死了,督軍心中定有疑惑。他礙於夫妻qíng面不去查證,心裡不免懷疑。日子久了,生出間隙。告訴阮立,讓他去查,然後由他向督軍證明我的清白。」

    易副官鬆了口氣,重重頷首:「屬下多言了。」

    畫樓輕柔手指在窗簾長長流蘇穗子裡穿梭,斜倚窗欞身姿悠閒嬌慵:「你去吧。督軍知道我想殺張恪這件事,下次阮立向你打聽消息時,你一併告訴他。說的時候要留心,別讓他看出你是故意透露的。」

    易副官道是,剛剛那點擔憂煙消雲散。在他心中,不管夫人做了什麼,都是對她有利之舉。

    她不會讓自己陷入泥沼。

    七月驕陽似火,碧樹林影生煙。繁茂木棉樹下林蔭若錦織璀璨,金光閃爍,惹得蟬兒流連輾轉。

    畫樓眉梢有了輕盈笑意。

    只要阮立敢去查她,便能查到小公館;查到小公館,以阮立的jīng明,這個案子便可以結案,向世人jiāo代了。

    至於小公館的種種,他一定會等白雲歸回來再稟告。

    白雲歸為了向屬下證明畫樓的清白,就不得不親自去查。

    蘇瑩袖和慕容半岑知道怎麼說對畫樓有利,他查不出蛛絲馬跡,心頭的疑惑也消弭。

    白雲歸是什麼樣的人畫樓最清楚。哪怕是阮立查到的結果,他都不一定相信。唯有他自己去查證,才能讓他踏實。

    畫樓需要給他光明正大去查證的機會。

    果然,沒過幾日,易副官說阮立請他吃飯,套他的話。他便把畫樓jiāo代的那些說給易副官聽。

    再過了兩天,小公館的王忠發暗中來官邸,告訴畫樓說,小公館附近總有人伸頭探腦。廚子昨天出去買菜,還有人跟著他,把廚子嚇得半死,小公館人心惶惶,太太也不安,讓夫人去瞧瞧。

    畫樓帶了易副官等人去了小公館。

    蘇瑩袖問怎麼回事,一臉焦急。

    畫樓便安慰她:「不知道是哪裡的小毛賊,只當您是哪戶富家太太逃出來的,想著占便宜。您放心,我讓易副官在這裡守一天,明日就沒事,您相信我。俞州城裡可沒有人敢惹督軍。」

    蘇瑩袖將信將疑。

    易副官光明正大和兩個保鏢在院子裡聊天。

    看到有人探頭,便不動聲色,等那人放鬆警惕準備再靠近看看的時候,便和兩個保鏢左右包抄,將那人拿下。

    那人忙求饒,拿出證件才知道是軍法處的。

    易副官親自把人帶去給阮立,一改上次的熱絡,板起臉孔道:「阮處長,您查案子原本不是我能gān涉的。只是我冒昧說一句,哪些地方能查,哪些地方不能查,您心中應該有數!三霞路七十九號是什麼地方,您還是請示下督軍,在派人去打聽qíng況!」

    說罷,轉身氣哼哼走了,也不給阮立辯駁的機會。

    阮立一陣憤懣,又責怪手下無能,輕易叫人抓了。

    夫人和慕容少爺去過那個小公館,督軍也知道……

    阮立問道:「這麼多天,查出什麼沒有?」

    「前不久夫人辭退官邸一批老實本分的傭人,屬下跟蹤三霞路七十九號小公館的那個廚子,查出他就是曾經被辭掉的一批人之人。這才知道,那小公館的傭人,都是從督軍官邸挑選最好的過去。夫人和慕容少爺常去,督軍也知qíng。」那下屬把查出來的qíng況又複述一遍,「上午屬下看到小公館的後花園,有個非常美艷的年輕孕婦。注意有人瞧她,她就慌忙躲進了屋子。」

    「孕婦?」阮立大驚,「年輕美艷?」

    「遠遠瞧著,是個孕婦,挺著大肚子都覺得很美……」

    阮立額頭開始冒汗,怪不得剛剛易副官那麼生氣,還讓他去問問督軍,能不能查。

    「趕緊!」阮立如夢初醒,「三霞路的人全部召回來,以後誰都不許提這件事,那小公館裡的事qíng要是從咱們這裡走漏風聲,咱們全沒命!」

    這些稽查官哪個不懂人qíng世故?

    權貴人家荒唐事qíng多如牛毛,可哪些事可以知道,哪些事最好一輩子別知道,他們心中都有數。

    那個小公館的事,不知道才最安全。

    那稽查官忙跑去。

    「結案吧!」阮立有些頹廢坐在椅子上,「案宗收檔,督軍回來再匯報。」

    文案人員道是。

    「那屍體怎麼辦?」有個稽查官問道,「這件事影響極大,那些流言連俞州附近的莊子都聽說過。不管埋在哪裡,那一帶的居民都不可能答應。再鬧起來就越發不可收拾……」

    屋子裡一時間落針可聞。

    「挫骨揚灰,撒入糞坑。按照佛家的說法,張恪也就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阮立嘆氣,「什麼人這樣恨他?」

    「處長,他手上有幾十條孩童的xing命……」一個稽查官提醒阮立,「這種人,挫骨揚灰都不足惜。他要是再投胎,依舊是禍害。」

    「jiāo給馬方丈,照古老的方式處理吧!」阮立無奈道。這就是說,同意將張恪挫骨揚灰。

    張恪屍體處理那天,慕容半岑帶走方副官偷偷去看。望著那團團火焰將那屍體吞沒,最後變成一堆灰燼,慕容半岑微微閉目,慢慢舒出一口氣。

    八月炎熱,官邸的眾人也很少出門。

    張君陽和張璐偶爾會去官邸做客。

    轉眸間,便是九月中旬。

    南方發來一封電報,白督軍的專列九月十八到底俞州。

    一別,竟是這麼久……終於要回來了。

    第180章 二夫人?

    九月十七那日,采嫵過來玩,張君陽給她們送張家商店裡新進的法國香水。又是周末,白雲展和慕容半岑不用上學,難得齊全,便說要湊在一起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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