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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畫樓忙問怎麼回事。
季凌龍呵呵直笑,請畫樓進去坐。
傭人奉了茶,他才一臉愉悅道:「我盤算著,給小六子和落夕訂婚,等兩年後小六子十八歲了,再正式結婚,我也就多了個兒子!小六子無父無母,一個舅舅還不願意認他,叔伯倒是有些,也被他得罪光了,如今真是六親不依。他要定親,總不能一個親人不請,就和我說,等您回來了,問問您願不願意賞臉……」
畫樓聽季凌龍話中之意,是想把章子莫當成兒子培養,又怕難以服眾;養成義子,將來義弟也不能護落夕周全,最如意的法子就是讓他做女婿。只是他還不滿十八歲,比落夕小,不好現在成親。
先定親,一來是堵住手下人的嘴,二來也觀察小六子的秉xing,將來倘若不滿意,想反悔的話,退親總比離婚好聽,對落夕傷害不大。
請白夫人做章子莫的家長,也算給章子莫助勢。
這個季凌龍,算盤打得真jīng。
畫樓最初的想法,章子莫想要在海鹽幫一步登天,娶了季落夕是條捷徑,所以她提醒章子莫對季落夕上心。如今季凌龍也有這個念頭,正好如了畫樓的願,她樂得見到。
做章子莫的家人,便更加加深和章子莫的qíng誼,對她也好。
她眉眼全是笑:「那我先恭喜龍頭喜得佳婿,再恭喜落夕小姐覓得良人;自然也要替小六子感謝龍頭的青睞,也要感謝落夕小姐下嫁。我來做他的家人,極好極好!」
一席話,不貶低章六,也不誇耀,不卑不亢,讓季凌龍聽著心qíng甚悅。
他很欣賞畫樓為人處世的這份淡然。
章子莫似乎也學得幾分,所以季凌龍特別看重他。
「定了日子沒有?」畫樓又問。
季凌龍說沒有:「不能確定夫人什麼時候回來,就不好定。既然夫人同意,那我回頭讓人看日子,選個最好最吉利的。」
說著,章子莫便從外面進來。
他穿著綢布長袍,風度儒雅。比起兩個月前,黑了些,也壯實了些,越發玉樹臨風。
看到畫樓,驚喜不已,問她什麼時候回的俞州,怎麼不通知他去接她。
畫樓說前日才到,又把剛剛季凌龍問她的話說了一遍,笑道:「我覺得這是極好的姻緣,小六子,你可要真心對落夕小姐。定了哪日,一準告訴我!」
章子莫臉頰微紅,應了是。
畫樓又說有事找他幫忙,季凌龍便藉故離開,把客廳讓給他們。
季凌龍一走,章子莫立馬低聲道:「姐姐,你可回來了!我最近發現一些怪事,想通知督軍,又進不去官邸,正著急呢。」
第159章 故人歸
一聽又出事,畫樓後背微凜,問什麼怪事。
「一個月前,龍頭叫我去德馨茶館吃俸祿,我就隔三差五去逛逛。」章子莫沉聲道,「姐姐您知道,幫會裡面接頭、換消息,總是在茶樓。這德馨茶樓是早些年大少爺暗中盤下,開在落夕小姐名下的,所以外人只知道這家茶樓老闆是海鹽幫的親戚。大少爺又有野心做大事,任何幫派來接頭活動,他都不拘,德馨茶館成了俞州城裡生意最好的,消息最廣的。我剛剛去,掌柜就跟我說,最近來了兩個陌生面孔,裝得光鮮漂亮,其中一個少爺尤其出眾,中等個子,條紋西服,帶著頂帽子,把臉壓得低低的,就連坐下也不摘帽,偶爾瞥見唇紅齒白,跟娘們似的。另外個男人,好像是吳家的三少爺。兩個人神神秘秘的,說的也是暗話。我當時沒有太多興趣,只是不想掃了掌柜的面子,就叫他留心這兩個人。沒過幾天掌柜的稟報說,那男子給吳三少爺一個小皮箱,是半箱huáng燦燦的金條。吳三少爺很是高興,就說讓兄弟放心,一定辦妥,明日凌晨五點之前定有消息。結果,第二天的報紙上說,早上五點,城西的紡織工廠爆炸,死了好幾百人。那紡織工廠是棉紗大亨刑家的,全部都是用的婦女和七八歲的孩子……」
畫樓沒有接話,臉色卻越來越冰涼,眼眸寒光四溢。
「這件事,軍法處沒有查嗎?」她聲音冷冽低沉,雷霆怒氣在堆積。
「查了,半個月後說是尋私仇,把布料耿家推了出來,就結案了。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跟那日吳三少爺有關……」章子莫看了一眼畫樓,聲音雖有些不確定,卻帶著暗暗的堅持。
他很是敏銳,透過繁雜迷離的事qíng表面,擊中本質。
這自然不是尋私仇!
這是恐怖襲擾!某個組織想要達到某種目的,會通過一系列的手段,製造恐怖事件是個開端。
這種法子,是到了兩百年的二十二世紀,都在沿用。
特工的訓練嚴酷複雜。畫樓自五歲開始,便學習qíng報、化裝、游泳、駕馭、she擊、擒拿、劈刺、格鬥、爆破、暗殺、通訊、製造恐怖事件等各種特工技能,而這些,都是從最早期的特工課程里繼承的,只是他們使用的武器更加先進,訓練更加慘無人道。
恐怖事件往往不是獨立,而是一連套的計謀。
畫樓可以肯定,俞州來了一批訓練有素的特務,他們想要到達某個目的……
她腦海中頓時浮現了李瀲之那油滑世故、暗含試探的臉。那張酷似李方景,眸子卻更加深邃幽靜的臉。
她鋒利眸子望向章子莫。
章子莫沒有猶豫,繼續道:「出了事,我就讓掌柜特別留意吳三少爺和那個容貌出眾的小公子。吳三少爺從此沒有露面,可十天前,那個漂亮的小公子又來了,他這次帶了另外兩個少爺……」
說罷,他不安看了畫樓一眼。
畫樓微頓,章子莫的眼神讓她隱約猜到其中一個少爺是誰。
「是不是有我們家五少爺?」她語氣里噙著意料之中的篤定和難以掩飾的失望。
白雲展的xing格,做特務是不可能,被人利用卻是很順手。
章子莫微訝,垂了眼帘才道:「正是!一個是白家五少爺,一個是叫做無言的報人。三天後,白五少沒有來,只有那個小公子和無言來了。跟上次一樣,那個小公子給了無言一個小皮箱。無言沒有打開,我不知道裡面是不是金條……」
他言辭很是嚴謹,陳述清晰,不摻雜個人猜測。
無言,賀望書……
他……
畫樓心底一凜,他也是有背景的?
他跟盧薇兒分手,畫樓原本以為只是小兒女qíng長,如今看來,怕是別有隱qíng。
她眼眸靜睞,qíng緒深斂;嬌柔俏麗臉頰線條微緊,似冰涼雕塑般堅毅冷酷。整個人換了模樣,凜冽之勢中的qiáng悍讓章子莫震驚:她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溫婉白夫人,而是手握生殺予奪的當權者。
他屏住呼吸。
片刻,畫樓眸子裡才有三分婉約,道:「小六子,多謝你告訴我這些!那麼這次,他們有沒有約定時間?」
章子莫搖頭。
「那他們估計還會來……」畫樓肯定道,「小六子,你想個法子,拍下那個小公子的照片。」
既然是出來做事,自然不願意被人瞧得真確,想拍到照片不是件容易事,畫樓正想指點章子莫幾句,他卻拍了胸膛道:「姐姐放心,只要他再來,我定能弄到照片給姐姐。保證不打糙驚蛇。」
這般自信、果敢,心思縝密。
他知道畫樓的擔心,所以qiáng調他不會打糙驚蛇。
畫樓臉色終於緩和幾分,淡然笑道:「姐姐就不跟你客氣了,務必拍到!」
章子莫見她表qíng鬆動,這才舒了口氣,道是。
喝了杯茶,這個話題就拋開了,畫樓問了他關於定親的事。
饒是jīng明練達,說起這件事,他便藏不住羞赧,聲音微低:「龍頭問我願不願意,我沒說;大小姐就問我到底願不願意,我說願意,這件事就定下來了。我最近一直幫龍頭跑生意……」
畫樓忍不住輕笑。
章子莫更是紅了臉。他怕畫樓再說什麼,就換了話題:「姐姐,龍頭說我的名字太隨意,跟街頭二混混一樣,請了俞州師範學校的老教授給我取了個名字,叫做子莫。莫貪莫嗔,莫忘根本……」
是想他以後便忘了當初提攜之qíng,對落夕一如既往吧?
畫樓笑道:「這個名字極好。一個人要是忘了當初的出身,就好似一棵樹斷了根。斷了根的樹,是不能存活;忘了根本的人,永遠只能做小事,難成大器。你要牢記季龍頭的良苦用心。」
她一番註解,是怕章子莫有一日受人挑撥,以為季凌龍給他這個名字,僅僅是讓他記得自己的恩qíng。
也許季凌龍想的,真是這樣簡單勢力。
可畫樓的註解,讓他的境界頓時偉大。
章子莫聽著,眼眸浮動漣漪,真摯頷首:「我永遠記得!」
畫樓又說了自己來季公館的初衷,只是想尋幾個保鏢,便告訴了章子莫,還道:「最好要機靈些,懂得輕重。要是真遇到什麼事qíng,我是不指望他們保護的,只是他們夠聰明,能拖延時間,及時通知官邸……」
章子莫心中狐疑,她不是有副官嗎?怎麼還要保鏢。
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笑道:「城南的蔣家武館,我跟館主有些jiāoqíng,回頭我去蔣館主說聲,您讓副官明早過來領人即可。」
畫樓便道好,然後給了他一筆錢。
章子莫忙推脫,道:「姐姐,我有錢。再說,蔣館主受過海鹽幫的恩qíng,我去他那裡要人,不需要太多的打點。」
畫樓拉過他的手,硬是將錢塞到他掌心,佯嗔道:「叫你拿著,你就聽話好好拿著!你才出來幫季龍頭做事,有幾個錢?」
說罷,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六子,用海鹽幫的威信壓人,雖然威風,卻難以叫人信服;恩威並施,才能籠絡人心!這些錢你拿著打點,別叫人背後說你狗仗人勢!」
句句皆是金玉良言的教誨。
章子莫眼眶微潤,半晌才道:「姐姐,我將來發達了,不忘你的恩qíng和教誨!」
畫樓瑩然笑了:「我要是指望你將來發達時的報答,就不會搭理你個賣水果的小六子!我瞧著你是個塊璞玉,才有惜才之心。你努力成為人上人,才不辜負我的期望。」
似母親對兒子的教誨。
章子莫眼眶有了水霧,繚繞眸異常堅毅明亮,嗯了一聲。
男人最看重的,便是知遇之恩!
每個男人心底都覺得自己不同尋常,是天之驕子。當有個人告訴他,她第一眼便覺得他卓爾不凡,那麼這個男人會一輩子記得這份慧眼識珠的恩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