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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8:21:48 作者: 15端木景晨
慕容畫樓蹙眉,時局只怕又到了劍拔弩張的時刻吧?
那邊上了菜,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慕容畫樓也懶得去聽。
點餐的時候,慕容畫樓對這個吃膩了的奶油ròu排沒有太多興趣,還是點了。最後看到菜單後頁有紅酒。到了二十二世紀,沒有陽光普照,植物的生長需要實驗室里栽培,葡萄酒早已沒有了最初的味道。
她愛古董,也愛美食美酒,便眯起眼睛,指了指笑道:「這個是洋酒嗎?我們喝這個吧……」
白雲靈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驚愕了一下,李副官在場,她不好公開反駁她。可是慕容畫樓沒有喝過洋酒,白雲靈怕她喝醉了失態,正在為難之際,卻聽到李副官笑道:「就這個吧。夫人好眼力,督軍從來不喝葡萄酒,卻愛夫人點的這種……」
慕容畫樓笑了笑,又聽到身後的人用德語說道:「如今白雲歸是三面受壁,就算他不想投靠日本人,也挨不過張元和、霍忠林、范成術的將近百萬大軍壓境……俞州成為江寧一樣的傀儡之地,是遲早之事。一旦白雲歸投靠南方內閣,我便回斯圖加特……眼不見為淨……」
「斯圖加特如今也不太平……廣袤天下,居然沒有一片淨土……」
原來俞州的時局已經緊張成了這樣。
那麼白雲歸接夫人來小住,自然不是夫妻qíng事。慕容畫樓微微一笑,有點意思,這趟南下比她想像得更加有意思。
紅酒注滿水晶杯,透出殷紅。慕容畫樓端在手中,不停地輕輕晃動杯子,讓酒醒一醒,更好接觸空氣,味道才更加純正。白雲靈吃驚看著她,她居然知道如何喝紅酒。李副官卻不懂,他是軍人,對西餐不過是圖個新鮮,紅酒端起來就喝。
那邊,慕容畫樓抿了一口,一股子清醇由喉間緩緩落下,穿腸入腹,余香滿口,酒紅的香醇好似侵入了四肢百骸,她享受地舒了一口氣。
對面桌子上的男子正好抬眼,便瞧見了慕容畫樓這樣一幅慵懶又舒適的表qíng,不禁莞爾。如今的俞州,紅酒傳過來歷史並不長,懂得品酒的人不多。一看這位姑娘,便是慣於飲酒之人。
酒紅極貴,能時常飲紅酒,不是政要之門,就是富商之戶。此男子看了看她的面孔,很陌生,俞州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她。他繼而瞧見把紅酒當成白開水般大口大口灌的李副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坐在他對面的女子,身著深紫色塔夫綢長裙,裙擺逶迤在地,燭光中襯出雪肌紅唇,眼眸在冷媚燭火下更加灼灼:「李少在笑什麼?」
「看到一件趣事……」被稱作李少的男子大約二十五六歲,一身象牙色軟呢條紋西服,同色馬甲,內襯白色襯衫,唇滿笑意,風流之態從斜長眼角絲絲流轉,自成倜儻氣質。
一杯酒畢,才正式上菜。端上來後才知道,並不是英式西餐,而是義大利式。紅葡萄酒燴火jī丁、濃汁牛排、奶酪通心粉。慕容畫樓嘗了一口,味道很濃郁,比她吃過的最正宗義大利餐還要好吃。因為材料是新鮮的,不是實驗室里培養出來的。
她用餐之前,才想起了自己是土著小姐,手下頓了一下,看著白雲靈。白雲靈這才跟她說如何用刀叉。說了一遍,示範了一遍,慕容畫樓就點點頭,用得很熟練,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用。
白雲靈雖然吃驚,卻也是高興的,這回她沒有丟臉。
正餐用完,便是甜點。白雲靈點了咖啡。慕容畫樓與李副官依舊品酒。
「李副官,許久不見啊……」一個男子緩緩走到他們這邊,含笑望著他們。隨xing而立,卻身姿挺拔,雍容氣質撐起一股子倜儻之態,既風流又不顯輕浮,教養極好。
慕容畫樓抬眸瞧他,突然心口一滯:李方景,帝國成立初年的副總統李方景,最聰明的外jiāo家,二百年後依舊被世人稱讚!
如此年輕的李方景,跟歷史書上描寫的一模一樣:最美的男子,最有功績的外jiāo家,最英明的副總統!
居然……居然遇到了的名人,準確地說,名人年輕的時候!
慕容畫樓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拿出那種表qíng來。
第4章 姨太太
對於李方景,慕容畫樓是非常熟悉的。她愛讀史書,更加愛歷史上那些恣意風流卻萬人敬仰的男子,李方景是其中之一。根據史書傳記,他生於前朝末年,十四歲便進入盛京大學,攻讀法律專業,一年後輟學,進入灣南軍官學校;十八歲軍校畢業,遠赴德國深造;二十九歲成為北方內閣軍事次長;三十八歲,內閣倒台,成立新的民主政府,他擁護有功,封了軍事總長;四十二歲,當選民主政府副總統兼外jiāo官。
那一年,侵略國家從帝國撤軍。國土剛剛獲得了解放,可是百廢待興,國內經濟、政治、軍事一片混亂;外有西方大國的經濟制裁。他便是這樣一步步,用自己qiáng悍又婉約的外jiāo手段,耗盡了二十年的光yīn,將帝國一步步拯救出來,成為東方最qiáng大的國家之一,經濟、軍事與西式帝國齊頭並進。
李方景功不可沒,史書對他的評價極高,超過了帝國建立之初的所有人。還有一條,也是史書明確記載的,他一生未娶!
就是因為這一點,後世的影視、小說對他有各種猜測,他的風頭也從未落過……如此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男子,為何一生不娶?
看他如今的模樣,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是剛剛從德國回來的。這個時候,他應該沒有功名在身吧?
立在他身邊的,是位高挑的華人女子,雪肌剔透,青絲濃密捲曲,一身塔夫綢的暗色長裙,卻自有淡淡光滑周身閃耀。她的眼眸深而明亮,此刻正微微含笑,溫順依偎在李方景的身伴。
慕容畫樓看了一眼,便警惕地收斂自己的好奇心,裝作很笨拙的模樣,雙手不安放在膝蓋上。白家二房的三少奶奶很膽小,每次見到陌生人都會這樣緊張,然後將雙手攥緊放在膝蓋上。慕容畫樓學得很像。
「李副官,這兩位美麗的小姐是誰啊,怎麼也不給介紹介紹……」李方景臂彎里臥著美人香蘇玉筍般手臂,含笑看著他們。
李副官神qíng有些不喜,沒有起身,淡淡道:「六少啊……這位是督軍夫人,這位是督軍的妹妹……這是李府的六公子……」
見李副官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慕容畫樓坐著不動,表qíng呆呆地笑了一下;白雲靈心如琉璃,一瞬間就看的明白,自然也坐著不動,淺淺含笑,道了一聲六少,禮數周全。
李方景的眼眸卻落在慕容畫樓的臉上,瞧見她人前人後判若兩人的神態,唇角笑意微挑,道:「原來是督軍夫人與小姐……倒是頭次見面了。下個月初是敝府太老夫人壽辰,屆時望夫人與督軍前來……不打擾三位用餐了……」
李方景攜女伴,腳步輕輕便走了,卻帶走了一片驚嘆的目光,俊男美女,華服錦繡,相配甚極。就連白雲靈都感嘆:「好相配的一對兒……」
他們走後,李副官臉色稍霽,跟她們二人說起了李方景的種種:「……李府是南邊顯赫的望族。長子在盛京任省長;次子是北方內閣財政次長;三子學富五車,如今是京都大學的教授;四女婿是穆成將軍部下猛將,鎮守東北,如今已經少將;五女婿是我省的財政總長;偏偏這個李方景,是極其不爭氣的。前年從德國留學回來,一開始在警備廳任職,不到三月便失手傷了自己的上峰,而後一直賦閒在家,結伴狎jì,不成體統……此人輕浮,夫人六小姐以後倘若遇著他,儘量少寒暄幾句……」
白雲靈這才嘆了一口氣,道:「不成想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原來是這樣一個人……」
慕容畫樓也嘆,功績總得蓋棺定論,誰能想到百年後名勝世界的李方景,年輕的時候得到的評價是輕浮無能、紈絝子弟呢?
不過是小小cha曲,繼而也就忘記了,沒有再談起他。吃了飯,李副官便問她們是去看電影還是回家歇息。
慕容畫樓與白雲靈都說回去歇息,坐了幾日的火車,兩人jīng力都有些不濟。回去的路上,繞過一條幽靜小徑,種著高大的法國梧桐,路燈穿過深綠葉子,脈絡清晰映照在地上。
白雲靈跟李副官寒暄,問督軍最近在做些什麼。
「平常也是軍事,在家的日子少。若是在家,跟雲姨太太下棋、喝茶,偶爾也出來坐坐,聽戲看電影……」李副官說道。
已經兩次好似不經意提起了雲姨太太,慕容畫樓想,不會是無心的。為何提她?
第一次提起的時候,白雲靈沒好接口,此刻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慕容畫樓便坐在他們身邊呢。在正室面前說姨太太的事qíng,總讓人覺得不痛快。
慕容畫樓見白雲靈沉默了一下,自己笑了笑:「雲姨太太就是那個閨名雲媛的姨太太嗎?在老家聽三叔說過幾次,是極美的女子……」
先投下一枚石子,看看能不能引起波瀾。
三叔是二房的老三,上次回國時路過俞州,是雲姨太太親自去接的,在督軍府閒住了兩日,雲姨太太照顧得很好,賓至如歸,回去之後偷偷跟家人說過幾次。家中的五姑八婆,個個愛嚼舌根,自然會傳到慕容畫樓的耳朵里。
「是的夫人……」李副官語氣輕鬆,似乎不知道避諱,「雲姨太太曾經是艾森豪俱樂部的當紅歌星,後來跟了督軍,就一直不出去應酬了……是美的,當年稱俞州第一美人。」
白雲靈咳了咳,覺得一向穩重的李副官,怎麼如今在慕容畫樓面前說起這樣輕浮的話來。又轉眼看了看慕容畫樓的臉色,依舊有些茫然木訥,似乎不怎麼生氣。
「是嗎……」慕容畫樓心中好笑,順著問道,「那怎麼今日不見雲姨太太?」
「她半個月前突然中了天花,搬到小公館去了……她說等天花過了,再來給夫人請安……」李副官笑笑說道。
天花,真是絕佳的好病!輕了可以謝絕拜訪,重了可以一命嗚呼!
原來李副官饒了一圈,就是想告訴慕容畫樓這件事。她心中笑了笑,也知道,雲姨太太的話題,告一段落了,於是擺出姿態道:「天花……這我倒是不方便去看她……等她好了接她回來坐坐……」
李副官忙道好,然後又說起了俞州的一些趣事。果然不再提雲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