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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55:42 作者: 林笛兒
御醫惶恐地伸出兩指,探了探皇后的脈胳,頭上的汗如雨珠般大小,但一會,他臉上的神情忽然開朗,眉眼裡都是喜色。
蕭鈞緊張地看著他,「御醫,皇后沒什麼不適吧!」
御醫鬆開兩指,匍匐跪倒在地,大聲說:「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這皇宮要添小主人啦!」
所有的人一下全驚喜地跪了下來,齊聲道賀。當今皇上是先皇最小的孩子,這就是說,自皇上出生到今,皇宮裡沒有一個小孩子,想著粉嫩的娃娃在沉寂的宮殿間奔跑嬉鬧,那該是多麼令人喜悅呀。
蕭鈞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有身孕了?她有孕了?無法言喻的喜悅和恐懼在瞬間同時淹沒了他。
他閉上眼,更加用力的攬緊她,也益發警覺到她的柔弱和嬌小。天,這么小的身子居然正孕育了他的孩子,可一想到娘親為生育他難產而死,他臉色忽地就蒼白了。
「皇上,你要有世子啦!」劉公公顫聲說,他終於在有生之年等到侍候世子了,可皇上那什麼表情,是不是嚇到了。
蕭多半不發一言,直直地抱起她,無視其他人的存在走了出去,直奔自已的寢宮。
劉公公理所當真地跟在後頭,金花跺著腳,想跟卻又不敢,哀怨地瞪著皇上的背影。
梅清音只一會就睜開了眼睛,瞪著眼熟的床飾,發生了什麼事?
「音兒,醒了!」低沉的聲音溫柔地在她耳邊響起。
「皇上,散朝啦,我怎麼跑到你寢宮了。」她還有些弱,聲音細細的。
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地放在唇邊,「是我偷過來的。」他騰手從案旁端過一碗清湯,是御廚剛剛送過來的,裡面放了幾味名貴中藥和著一些營養的菜式細火燉的。「音兒,我們來喝點湯。」
「我沒什麼胃口。」她苦著小臉,心中又開始噁心了。
「這個不會,你看,我吃給你看。」他輕哄著抿了一口,湊近她的唇,她自然地張開,臉紅紅地咽下去,咦,好象是沒什麼怪味呀。
就這樣他一口,她一口,一碗湯很快見底。她臉上有了些熱氣,紅潤些了。
「原來你喜歡這樣吃法呀!」擱下碗,吻去她嘴角的湯汁,他含笑說。
她害羞地蒙上被,不讓他看她的羞窘。
他拉開她的被,手放在她小腹上,眼神有點憂鬱。「音兒,你知道你為何暈倒嗎?」
她搖頭。
「音兒,你有身孕了。」
梅清音先是一愣,爾後兩頰緋紅,「真的嗎?鈞?」
他嘆息著點頭。
她一躍坐了起來,撲到他懷中,「我好高興,怪不得這些日我身子累得很,原來是這樣是這樣呀。以後,鈞的親人就多一個了,真好!」她突然閉上口,離開他的懷抱,「你不高興嗎,鈞?」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進她的眼,用手撫著她臉上每一條線條,「傻話,我怎麼會不高興呢?我等這一天都很久了,只是音兒,你不覺著你太嬌弱了嗎,懷一個孩子很辛苦的,我娘親……」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眼中盈滿感動和心折,「鈞,你看我娘親身子也弱弱的,不是一樣生下我嗎?女人都很強的,懷孩子又不是生病,我可以的,一定會給你生下棒棒的世子,再說,為鈞受一點苦,是我的榮幸。」她螓首埋入他懷中,「以後,我要忙了,要準備小衣服,還要看育兒的書,還要準備育兒室。」
聽她這麼說,他先前的恐慌減輕了一點。「那些讓別人去操心吧,宮中閒人多的是,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我。」
梅清音一怔,坐正了,眼神躲閃著,「皇上,你是不是應該到其他妃嬪宮中坐坐。」
「有哪家妻子懷孕了,夫君還在外面拈花惹糙,那會被人咄罵的。」他講得理直氣壯。
唉,那哪裡野花野糙呀,也是他的妃嬪啊,害她心眼小小的還要裝大度。「皇上,去坐坐吧,臣妾有了身孕,有時會不方便,你到別的娘娘宮中去吧!」
「你當朕是什麼?」他有點生氣了,「朕是那種好色之人嗎?夜夜要左擁右抱?」
她委屈地低下頭,「可是,可是我是皇后呀!」
「皇后怎麼啦?」他抱緊她,讓她看著他的眼,「朕已讓女官在起糙個摺子了,後宮中的妃嬪,願意嫁人的,朕賜嫁資,願意回家的,朕給路費,願意呆在宮中到老的,朕養著,什麼都好說,唯獨不能要朕的心。音兒呀!朕根本無法忍受碰其他女人,朕有你就夠了,寵著愛著,以後還有孩子,朕還要幫著教育,朕還怕忙不過來呢。」
「鈞,」她主動地吻上他的唇,「其實我也不願別的女人碰你,我是撐著這樣說,心裡酸得很。」她嬌聲表白著。
望著那張嫣紅嬌媚的臉龐,全身一下緊繃著,他不再開口了,輕輕拉下她,另一隻手拉上帳幔,剛剛他在擔心什麼的,他忘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帳幔內,輕喘盪起。
(幾句絮語:我喜歡在炎炎夏日寫冬季的場景,就象微風掠過窗邊,有著絲絲涼意。喜歡在下雨的夜晚碼字,靜靜的,唯有雨聲滴答和敲打鍵盤的聲音。筆下人生如心情,沒有大起大落,很平和。今天,在兩本書里都出現了一個新的生命,這是否代表著一種希望,我渴望,不敢確定。再長的文字,都有個盡頭,結局是什麼,我仍在尋找……)
正文:五十,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下
仲夏,雨季,御書房。
瞅了一眼門外連綿不斷的細雨,梅清音拭去額頭密密的細汗,這兩個人熱度讓她覺得這個夏天既漫長又濕熱,慈愛地摸了下隆起的腹部,她溫柔地一笑,復躺回涼榻上看書。今日看的是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書》。
「商之時,天下嘗大亂矣。在位貪毒禍敗,皆非其人。及文王之起,而天下之才嘗少矣。當是時,文王能陶治天下之士,而使之皆有士君子之才,然後隨其才之所有而官使之……」
不知為何,她一直感覺腹中那個小小的人兒是個世子,而不是公主。可能是因為他太活潑吧,不管白天、晚上都在她體內翻轉著,惹得她有時站都沒辦法站,大半時間只好躺著,看著衣裙被他推得一動一動的。作為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如是世子的話,那以後對朝廷的責任會很大。於是她有意無意就多看些古今賢文,讓他在娘體內就接受些前人的教導吧!
「一個人又在傻笑。」蕭鈞動動僵硬的胳膊,從書案後走過來。
「摺子批完啦!」她柔聲問。
「哪有那麼快,這整日陰雨,有的州縣都淹了,告請救災的摺子不斷啊!」
「這幾年,國庫不是存銀、存糧很足嗎?」
「不是災款的事,而是想到老百姓又要流離失所在風雨中,有些揪心。」
「以前,有個君王在冬天來臨前對大臣們說,這冬天不冷,朕害怕,因為田中的蟲子不會被凍死,來年一定是個荒年,會有許多老百姓餓死,可這冬天要是冷了,朕也害怕,會有許多老百姓會凍死。皇上,做君王並不是太享受的事,太平時也愁,戰爭時也愁,這心總是操不完的,只能遇事時往好的一面想想吧!」她溫言安慰道。
蕭鈞蹲下身,抓住她的小手,「音兒,朕怎能沒有你呢?你在朕的身邊,天大的煩惱,你都有辦法幫朕排憂。現在,你還要幫朕生子育女,朕真是好幸福。」
皇上現在講肉麻話越來越嫻熟,張口就是一串一串,她也練就是自然面對。「這生子育女是為人妻的本分,天下家庭都一樣的。」
「對了,音兒,朕準備把岳母接到宮中陪你。不要攔阻哦,聽朕說,這宮中年長的太妃和太后沒有幾個,能當家人的只有向王妃,可是向王弟這些日神不守舍的,朕不忍心麻煩他們。但岳母是自家人,對生孩子的事一定很懂,朕把你交給她,才會放心,那個金花和幾個宮女都太年幼,就是一些接生的穩婆和御醫,朕還是不太信任,只有岳母就好了。」蕭鈞拿定主意,堅決地說。
「大臣們會不會有微詞?」梅清音有些擔心。
「怎麼可能,朕的第一個孩子,他們比朕還開心呢。放心吧,明日就找轎子接岳母去。朕呀,還想以後請岳父教育皇子和公主們呢,他可是朕的老師,呵,可惜,朕不是個好學生,有點對不住他,但他有個驕傲的女兒,應不會遺憾。」
梅清音也跟著笑了,「皇上雖不是好學生,可卻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學生,以後一定還是個好父皇。」
「父皇!」蕭鈞喃喃念著這兩個字,多麼親切啊,他臉上不禁湧上一層滿足。
「皇上,臣妾有個想法哦,那個金花在宮中這麼些日,還是不能適應宮中的規矩,她就象只鳥兒,時不時就要在空中飛旋一下。可否請皇上日後准允她偶爾出出宮小住幾日,可以是安慶王府,也可以是長公主府。」
蕭鈞愣了一下,怪異地看她一眼,「音兒,朕答應你便是。朕一直好奇,你怎麼會要這個金花做侍女呢?」
「臣妾在長公主府醒來時就看到她,覺得新奇,就帶進宮中來了。」梅清音避重就輕。金花在雲南侍候她兩年,她想對金花有個安排,捨不得她在長公主府做個下女,她放她在身邊關照著。
「那關於梅珍,你為何從來沒有問起呢?」
「皇上,你忘了嗎?是你告訴臣妾的,在臣妾昏睡時,安慶王把她搶回王府做了王妃。臣妾醒來時,梅珍也對臣妾說過。」她輕聲解釋道,心中卻因他的責問微有些不適。
轉目看著門外,胸中悶悶的。兩個人的世界裡,一點空隙都不可有的,他不信任她嗎?
「音兒!」察覺了她的沉默,他歉疚地扳過她的頭,「朕沒有別的意思,朕總擔心你對別人好過對朕,朕害怕失去音兒。」他怕她會想起失蹤那兩年的事情,想起燕宇,那時她即使呆在皇宮,心中卻裝著另外一個男人,他會發瘋的。當她不在人世時、當她失憶放手時,他都覺著生不如死,那種經歷,不能再發生了。他小心翼翼地防護著,稍有風吹糙動,他就會不安。
「皇上,其實臣妾在意的程度不會比你輕,臣妾不想我們之間產生嫌隙,只有彼此信任和理解,才能牽手過溝溝坎坎。」她動情地說。「我們馬上就要有孩子了,還有誰在臣妾的心中勝過皇上和皇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