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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這一看不打緊,書生的嘴就一直沒合上過,眼中不斷變換著困惑、驚恐、懷疑、苦惱、恍然大悟、疑竇再生的情緒,周而復始。終於在不知第幾個循環時,他忍不住了,舀著書本就往外跑,一路直往歡喜天。
彼時已是傍晚時分,歡喜天大門之上早掛了「新書告罄,休業三日」的牌子。
書生以為范輕波應該是收工回家了,正準備往回走時,突然聽到歡喜天內傳出兩聲爆吼。
「死小范!!!你坑爹啊!!!」「范輕波!!!我掐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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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萌犯二銀書生
話說那日金畫師得了范輕波的指點之後如獲至寶,到歡喜天拿了一本《鳳求凰》,將其中男角兒的招式都研究了個遍,壯志滿懷前去尋小寡婦。誰知……
第一天,他在她牆下吟詩,被她潑了一盆水,幸好他身手敏捷,躲過了。
第二天,他約她去野外,在河邊為她撫琴,被她推進河裡,幸好他會輕功水上飛。
第三天,他使出殺手鐧----贈家傳寶玉!果然!小寡婦被他打動了!她出來見他了!還笑得春風滿面!但是!她在說什麼?什麼叫做「看在這塊玉我很喜歡的份上,我答應不把你不舉的事說出去啦,你以後不用玩花樣了」?
誰不舉?誰!不!舉!!!
「她居然說我不舉……我不舉……我不舉……」
再說另一邊,解東風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裡去。他從戶部下班,一路上接受眾人詭異視線洗禮。雖說他自知不屬英俊瀟灑之流,但也不至於一夜之間面目可憎到令全城女性憤怒吧?個個都當他殺父仇人般,含悲帶怒瞪著他,最離譜的是居然還有人對他扔爛白菜!
正當他決定抓一個人過來問清楚時,就耳尖地聽到旁邊有幾個人在交頭接耳。
「看不出來啊,小氣尚書居然有斷袖之癖,他不是有老婆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都是障眼法!」
「沒聽說最近解夫人快不行了嗎?誰知道是不是被他……」
「哎喲作孽喲,不過太傅那樣的人才,也難怪他動心啦!」
「你們又知道了?書上又沒明說,指不定他是女扮男裝呢?」
「去,你看他哪一點像女的?說太傅女扮男裝還靠譜點!」
他敏銳地聽到「書」這個字,立刻沖回家裡拿了昨日送來的樣書來,這一看就是氣血上涌怒從中來啊,二話不說就殺到歡喜天來。
「他們居然說我斷袖……我斷袖……我斷袖……」
於是乎,當書生聽到尖叫聲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一臉悲憤的金畫師與一臉陰狠的解東風在喃喃自語,一個不停說著「我不舉我不舉」,一個不停說著「我斷袖我斷袖」,而他家娘子正從桌底下弱弱地探出頭來。
「娘子,你沒事吧?」首先關心疑似有危險的人,儘管另外兩個看起來比她更像有事的。
「沒事。」范輕波一見書生,心中大定,連忙鑽出桌子,飛撲過去,昨夜的齷齬暫時拋到腦後。
「唔。」書生接住她,想了想,雖然有外人在難免失禮,卻終究沒有推開她。他看了看那邊兩人,低頭問,「金兄不舉,解大人斷袖為何要尋娘子麻煩?」
范輕波無辜地眨眼,「我也不知道。」
話音剛落,就接收到兩道殺人的視線,「范!輕!波!」
范輕波倚在書生懷中,再次推翻自己初見他時的觀感,誰說他是弱受了?誰說他沒安全感了?此刻有他在身旁,眼前衝著她大吼大叫的天下第一高手與天下第一權臣突然變得不可怕了。幸好他沒被她的惡形惡狀嚇跑,幸好他夠迂腐,死纏著她要負責,幸好,她沒錯過他。
意隨心動,她圈緊他的腰,「相公,他們好兇哦。」
這下不僅金畫師解東風兩位苦主,連書生都忍不住想,娘子你語氣這麼肉麻笑得這麼放肆,真的是害怕,而不是故意氣他們順便吃為夫豆腐嗎?
「書兄,此事與你無關,你最好讓開。」金畫師十分克制地說。
這話書生不愛聽了,義正言辭道:「輕波是內子,她的事自然就是在下的事。」頓了下,又委婉道:「金兄,你有隱疾找內子又有何用?聽聞聖手不日將至京城,你與他也算有交情,相信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誰說我有隱疾了!」金畫師瀕臨抓狂地咆哮。
書生一愣,很快醒悟過來,連聲道:「是是,金兄並無隱疾,在下明白的明白的。」說著,還露出善解人意心照不宣的表情,擺明了一副「同樣是男人我明白這不是什麼好事你不想張揚也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噗。」
解東風與范輕波這對前任夫妻默契十足的一聲噴笑終於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糙,金畫師暴走了,抽出腰間金筆,反手指向書生,「多言無益,打過再說!」
「哎,說得好好的,金兄這是怎麼了?」書生抱著范輕波偏頭閃過。
「誰跟你說得好好的!」金畫師金筆一掃,逼得書生鬆開范輕波。
「君子動口不動手,金兄你別這樣……」書生連連閃避,就是不還手。
「你的銀筆呢?」金畫師步步逼近。
「給內子打手鍊了。葉閣主手藝很好,價格又公道,金兄有興趣的話也可以找他。」書生很樂於分享的,從來不私藏。再說葉閣主幫他追到了娘子,替他介紹介紹生意也算投桃報李。
「還真是謝謝你了啊。」金畫師咬牙,手中金筆瞬間變幻了數招,大有不逼他出手誓不罷休的意思。
「不用謝,只是金兄你看,你對在下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動武其實是否有些不妥?」
「你手無縛雞之力?誰信?哈,我還說我是處男呢,你信嗎?」金畫師被氣得笑了。
「在下當然信。」書生理所當然地答,一雙正氣的眼中分明寫著:你不是不舉嘛。
「……啊啊啊啊!」
……
「你家男人真是奇葩,拉仇恨的本領簡直無人能敵。」看著那一追一躲一攻一閃的兩條身影,解東風感嘆道。瞧,現在金畫師完全忘記了罪魁禍首的存在,一心要找書生拼個你死我活。
范輕波托著腮,神情有些蕭瑟,「唉,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有些寂寞呢。」
解東風看了她一眼,「你放心,還有我。」他的仇恨可穩穩的在她身上,沒被拉走。
范輕波一僵,眼神虛了虛,飄開去,「那啥,我明明沒寫你,城中那些人吃飽了撐的胡亂腦補,怎麼能算在我頭上?我可冤枉了……」
解東風眯起眼,皮笑肉不笑道:「少年探花,官至尚書,其貌不揚,尤善斂財,你覺得這十六個字很難聯想到我?」
范輕波舉手,辯解道:「我在扉頁寫了,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哼。」解東風抱著手,顯然不會接受這個解釋。
范輕波神色一正,突然認真道:「其實,這事真的不能怪我。」
解東風挑眉,范輕波望著他良久,嘆了一口氣,為二人各斟了一杯茶,才緩緩說道:「寫美人哥哥的情史一事你事先也是知道,並且樂見其成的。雖然心中不慡你在我的婚事上擺了我一道,但我真沒想過要玩這麼大。」
說起來,她兩任丈夫還都是拉仇恨的高手,「你也知道自己這些年坑了多少人,多少人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你,我又怎麼會大張旗鼓地將你的把柄遞出去?從你帶我離開赭衣宮的那一天起,我就把你當成親人了,也曾經想過,如果你我一直沒有遇到可以攜手一生的人,那麼,做一輩子的夫妻也是很好的。」
「原來你對老子還有過這樣的邪念。」解東風嘟囔著,音量小了許多,撇開臉,耳根泛紅。
范輕波眸色一暖,打心裡笑了出來,其實這個人見人怕的小氣尚書孩子氣得很,彆扭時總喜歡自稱老子,都是某人慣出來的。她順著他的話說:「是啊,當時覺得你又有權又有錢,還不喜歡搞七捻三,最重要的是你長得不好看個性又差,基本不會有人跟我搶。」
「哼。」解東風聲音又大了起來,「小范你這樣不行啊,你這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噗,說他兩句還抖起來了。范輕波臉上笑意更深,繼續道:「嗯,你這顆葡萄可甜了,甜到有人在你家一呆就是一個月,鬧得瞎子也看明白了,葡萄是有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