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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我找你娘子做什麼?」陶金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地重複他的話。

    「你自己都不知,在下又如何得知?」

    書生不可思議地瞪眼,深深覺得眼前這人實在太難聊了。不止這人,這院中一群人都好難聊,怎麼說都說不通,世上果然只有娘子好。不比不知道,這一比較才發現,跟娘子說話可輕鬆舒服了。雖然她常常口不擇言,但聽久了,那些胡言亂語從她口中吐出竟也頗為可愛。

    顯然他不知道範輕波只是懶得理他,放棄對他脫線的言論追根究底,直接跳開說自己的。這並不妨礙他此刻沉浸在「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的甜蜜中,然後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詭異地露出痴然之色,兩頰生暈,雙眼晶亮,傻笑了一陣又舀書掩面。

    「想不到數月不見,他症狀又加重了。」與書生有過數面之緣的高手如此道。

    「這貨不是天下第二這貨不是天下第二……」菜鳥們從見到他第二刻起這句話就沒停過。

    第一刻是他與范輕波房事被擾,滿面冷怒走出來倒是氣勢凜人如摧枯拉朽,武林高手四個字簡直像刻在他腦門上的,令人心生仰慕。可下一刻他突然轉向抱著木盆要收拾衣物去洗的范秉,滿面紅霞道:「守恆,床單放著為師洗就好了。」至此,完全幻滅。

    老鳥拍拍菜鳥的肩膀,「我們也是這麼過來的。」

    這時陶金金終於反應過來,眼珠一轉,倒笑了起來,「我說這好好的人怎麼說話顛三倒四的,原來是想老婆了,想來妹子功夫是頂好的。」

    范輕波頂多私下嘴欠點,愛開黃腔逗書生,卻從不與陌生男子或書店男客調笑親近。饒是如此,也被視作輕薄了,江湖之中縱然少些束縛,終還是受千百年禮教薰陶的,哪裡受得了一個女人有這樣的口條?按現在的話說,那就是三俗啊。

    只見在場數人,臉上或青或紅,年輕的羞窘難當,年老的則面露鄙夷厭惡,俱是撇頭不看。

    「你們要殺要剮就衝著姓書的去,別扯上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沒有功夫的。」范秉聽到有人提起他家主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一臉不豫地看著陶金金,順便也對其他武林人士喊話。

    「咯咯,小哥哥你這就錯了,你家主人有沒有功夫得她男人說了才算。」陶金金笑得曖昧。

    范秉更加不慡了,「屁啦!我跟主人五年了這姓書的才來個把月,怎麼會有他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你在質疑我不夠專業會被主人拋棄嗎混蛋?!還有,誰是你小哥哥了,小爺我就是再早生個十年都當不成你哥!哼,老女人,跟姓書的一樣愛裝嫩!」

    一切暗示明示表示他不如別人了解主人的行徑都是王八蛋行徑!

    陶金金臉上還是笑,風韻猶存的臉上越發嬌艷,似怒還嗔道:「小哥哥忒也無情了。」

    眾人見她如此神色,心道不好,這妖女還有個綽號叫「牡丹花下死」,越是艷若牡丹,出手越重越狠,這位少年要吃苦頭了。電光火石之間,看不見她出手了沒,也來不及提醒,只見一直發呆出神的銀書生突然一個不經意的移動,十分自然卻恰好擋在二人中間。

    書生背對著陶金金,向范秉道:「守恆,晚餐做好了嗎?為什麼為師聞到奇怪的味道?」

    「啊!」范秉尖叫了一聲,轉身往廚房方向跑去,「我的湯!!!!」

    書生眼中滑過一抹笑意,旋又轉冷,他看了陶金金一眼,什麼也沒說,走回堂中,對著一群緊張又好奇地往外看的小孩子,又是一派溫和親切,「今日的課便到此為止。最近城中不太平,你們莫貪玩,莫在外逗留,都早些回家。」

    「是,夫子!夫子明日見!」學生齊聲答。

    陶金金一直帶笑的臉上終於有些僵硬,「不可能!你,你為什麼會沒事?」

    書生看都不看她,護著學生們將滿臉寫著要留下來看戲的他們送了出去。

    一則自己從未失手的毒術在他身上竟無效,面目無光,一則有生以來從未受過這樣的忽視,二度面目無光,陶金金終於惱羞成怒了,「喂!銀書生!我同你說話你怎麼不理?你們中原人不是最講什麼什麼禮義廉恥的嗎!」

    書生送走學生,才又回頭看她。他彬彬有禮地將視線移開幾寸,而後微微欠身。在場眾人中有幾位見他如此動作,皆是大驚失色,唯獨陶金金明艷雙目仍是盯著他,要等個說法。

    「所謂禮義廉恥,國之四維也……」

    剛動唇起了個頭,幾位曾經深受其害的武林人士連忙逮著他停頓的間歇,不約而同拱手道:「你們聊,我先走了。」話音剛起,這幾人便發揮了最大潛能用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案發現場,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空中傳下來的。

    院中瞬間只剩下書生與陶金金,還有幾個不明所以的武林後起之秀。

    然後不出一刻鐘,這幾個青年才俊終於明白前輩為何會倉皇逃走,後知後覺地追隨而去。

    「古賢人管子有云:禮不愈節,義不自進,廉不蔽惡,恥不從枉。則一言一行需有節有度,不自薦自誇,不投機取巧,不隱瞞自己的缺點錯誤,而知恥者近乎勇矣。此四維者,於國於民,其效尤甚於法。故言,四維不張,國將滅亡……」

    陶金金有些頭痛,「停停停!別念了,我只想知道----」

    後面的「你為什麼沒中毒」來不及說,她驀地停住,看著眼前絮絮叨叨的男人開始滲出深色的血液,原來他不是沒中毒,只是反應比較慢?哈哈,她就說沒有人逃得過她的毒術嘛!

    陶金金恢復得意沒多久,就見書生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優雅地擦拭嘴角,對她道了一聲「失禮」,然後,然後他居然面不改色邊吐血邊繼續傳道授業解惑?!

    「而此四維者,恥尤為重要。在下私以為,恥為禮義廉之本。蓋人之所以不廉、無禮、不義,皆源於無恥也。故聖人有雲,人不可以無恥……」

    是中原人品種奇特,還是此人格外奇葩?陶金金眼神開始放空,為什麼她覺得以前也見過一個這品種的人?可遍搜記憶卻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明明她一直都呆在族裡,除了那些商販之外沒接觸過任何中原人啊……

    范輕波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落落的庭院之中,一男一女對面而立,男的斯文挺拔,女的嬌小艷麗,畫面不可謂不美好。女人眼神迷濛地望著男人,朱唇輕啟,語聲嬌軟,道:「你去過我們苗鄉嗎?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嗯,被工作打亂了作息,現在決定重新調整下,以後周三和周六更新。歡迎催更,無催更無動力……

    46醋海情潮泛輕波

    當晚,書家主臥之內。

    「娘子,娘子。」

    「幹嘛?」

    「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沒有。」

    「娘子千萬不要客氣。你我既為夫妻,自是一體,娘子的事即是為夫的事,娘子不開心,為夫也無法不擔憂。正所謂夫妻之道,貴在----」

    「你哪隻眼看到我不開心的?!」

    范輕波終於忍不住轉過來,不再舀背對著他。可當看到燭光下他眼神閃閃嘴角微翹,一副旁人也許看不出她卻洞若明燭的得逞模樣時,心裡不免有些懊惱。

    這死書呆隨時隨地都有讓她抓狂的本領,真是克星。

    書生聽到她的問題,垂下眼,臉有點熱,燭光下看不真切,他支支吾吾道:「因為娘子今晚看起來,難得的,興致不高……」

    「興致?」

    「唔,周公之禮……」

    范輕波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悲憤地握成拳,在丫眼中她果然就是只種馬!那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啊?喜歡她技藝高超花樣百出?完了完了,她居然開始思考喜不喜歡喜歡什麼的問題了,明明一開始就得出結論他是為了負責才跟她在一起的……這代表什麼?

    咬咬牙,她擠出幾聲假笑,「隔壁還住著一群人,你也知道,那些耳聽八方的武林中人最討厭了。不能讓他們聽霸王****,乖,咱早點睡。」

    「唔,娘子說得是。」

    室內終於靜了下來。范輕波以為說服了書生,剛鬆了一口氣,突然----

    「我能問一下這位大俠你在做什麼嗎?」

    書生手上動作不停,卻抬起頭無辜地望著她,那小眼神瞅得人直想嘆氣。

    而范輕波也真的嘆氣了,「唉。」

    聽到這聲嘆息,書生動作一頓,有些黯然地想收回手,不料卻被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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