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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不安地揣測著,眼神一溜兒轉到身側,偷偷打量自家娘子。只見她目光浮動神色莫測,配合嘴角噙著的一抹詭異的笑,分外陰涼。書生額頭開始沁出汗來,這笑容不大賢惠……

    思前想後,自己唯一有可能令她不滿意的,莫非是----

    啪。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子的紙拍在他目前,他不知何時已被拉到桌前坐下。

    范輕波隨意地側坐在桌上,踢著腳居高臨下望著他,他揚揚眉,示意他看紙。只見她一臉鼓勵與期待,他心裡開始發毛,這這這,該不會是離緣書吧?!不不不,哪有女子因為「那個」而休夫的,還沒來得及放下心,又想起不對,他家娘子不是一般女子…….

    「娘、娘子,今日天光不錯……」書生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去看那張紙。

    范輕波看著他四處亂轉的眼珠就知道他又想到奇怪的東西了,無力加以探究,只隨口敷衍道:「嗯,是不錯。乖,好好看看我寫的東西。」推了推桌上的紙。

    他眨著眼,突然目光定在她亂晃的腿上,這才發現她不雅的動作。

    「娘子你,你怎可做出如此輕浮之舉!」二話不說將她從桌上拉下來,又從旁邊搬了條凳子過來,將她安置在上面,然後才坐回自己座位。

    他全程板著一張臉,只在最後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范輕波看得心中發噱,若不是有正事要辦,她還真想直接坐到他腿上去,徹底輕浮一把,瞧他怎麼辦。可眼下她只能端出謝依人的大家閨秀范,雙手合在膝上,擠出一抹溫良的笑道:「相公,現在可以請你過目了吧?」

    書生無從推脫,只好硬著頭皮迅速地瞄了一眼,原想乾脆用內力把它震碎當沒這回事好了,誰知瞄了一眼後卻被吸引住了。他帶著驚奇、讚嘆的申請拿起紙,細細端看。

    一盞茶後。

    「怎麼樣?」范輕波一臉期待,這可是她花了一下午整理的家規呢。

    書生抬起頭,目光溫柔熱烈,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慕之情,道:「娘子你真是寫得一手好字啊!」

    范輕波下盤一個不穩,差點從凳子上翻下去,期待的表情死在臉上。

    書生不覺有異,還指著紙,頭頭是道,兀自稱讚著:「字跡娟秀雅致,別出心裁,自成一派。為夫上次就想問了,不知娘子是如何寫出如此纖細的字體的?」

    「重點是內容,誰、讓、你、看、字、體、了!」范輕波強壓住內心蠢蠢欲動的暴力因子,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著。太挫敗了,以往她可以隨時隨地完美演繹大家閨秀風範,可在書生面前,永遠撐不了三秒就要暴走。克星,他絕對是她的克星。

    「內容?」

    書生頓了下,又看了幾眼,隨機恍然大悟,執起桌上一直羊毫,在紙上圈圈畫畫。范輕波下眼皮狠狠地一抽,靠近桌前壓抑地問:「敢問這位公子你在做什麼?」

    他回身安撫地一笑,然後又專注在圈圈畫畫上,口中道:「娘子不用不好意思,雖說這篇練筆白字多了些,總歸瑕不掩瑜。娘子見識談吐不凡,無需介懷自己識字不多----娘子你做什麼!」

    「識字不多?我識字不多?」范輕波終於壓不住內心的暴力衝動,一把揪住他耳朵,見他痛得縮了起來。心道很好,難怪以前怎麼咬他都不通,原來罩門在耳朵上。她擰得更用勁了,「我六歲上學,歷經中空高考一路直升重點大學,少說也念了十六年的書,我識字不多?你再說一遍,誰識字不多!」

    「為夫,是為夫!娘子你學富五車才傾天下,是為夫識字不多!」嗚嗚,為夫連讀書人最重要的節操都棄之不顧了娘子你下手可以不要這麼狠了嗎?

    「這還差不多。」范輕波鬆手,表面強悍,內心卻無限悲催地想著自己在遇到這個男人之前可從來都不是走暴力路線的啊…..她奪過宣紙,有些訕訕的,「什麼錯別字,是簡體字,孤陋寡聞,哼。」繁體她是會,但是筆畫太多,麻煩死了,私底下誰要寫啊。

    書生捂住通紅的耳朵,練練點頭稱是,深刻地認識到他此前的想法太天真了,該擔心家暴的那個分明是他。

    范輕波投降了,跟這傢伙玩說話一半測默契簡直是找死,上次美人哥哥的教訓還不夠麼?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振作精神,道:「把前面的事都忘得,我們重來。」拍了拍手中的紙,開門見山道,「這是咱家的家規,你看一看,沒什麼意見的話就簽個字,即日執行。」

    她想過了,雖然成親時一時衝動的產物,但這不代表她要稀里糊塗地跟書生湊合過日子。身為一個享樂主義者,她不希望任何事情影響她的安樂生活。為此,她必須保證家庭和睦,無後顧之憂。既然木已成舟,她就要做到最好。一個家庭里,共識是十分重要的。尤其遇上書生這麼個思維跟地球很難接軌的另一半,什麼事都必須事先攤開來講,然後儘量達成共識,達不成共識也要有個折中的初步裁決方案,以免摩擦衝突不斷使措手不及。

    而顯然,書生也發現了這一點。

    「娘子你太狡猾了!」

    家中不得出現打架鬥毆下毒坑害等情緒擺明針對范秉的,他舉雙手雙腳贊成,不干擾她在歡喜天的工作他也沒意見,不強迫她改變裝扮這點有的商量,但是但是!書生不可置信地望著其中一條名曰「爭端裁決機器」的條款:當意見一致時,聽從甲方意見,當意見相悖時,聽從乙方意見。

    他再三確認了紙上第一行就註明「甲方:書生,乙方:范輕波」,然後默默地看向一臉心虛的自家娘子。

    「咳咳咳咳。」在書生無辜又憤怒的大眼攻擊下,范輕波節節敗退,「好吧,這個可以稍作刪改。」靠,故意寫得那么小字還被你發現,武功高強目力過人什麼的,最討厭了!

    ----范輕波同志,你確定自己是在為和諧家庭而不是獨裁家庭訂家規?

    鑑於此女相當不具誠意的前科在身,書生鼓著臉,屏住呼吸,瞪大了雙眼,更加專注了精神在紙上逡巡掃視,務必將每一個刻意變小的字從字逢中摳出來。不出片刻,他果然發現她這麼快妥協的原因所在----第十八條:家中大事聽從甲方決斷,小事聽從乙方決斷。旁邊一行小字寫著:何為大事何為小事則由乙方判斷。

    書生幽怨的目光一波一波,緩慢而又綿長地投向范輕波,「娘子,在牛逼心裡,是不是覺得為夫,特別愚蠢?」這麼明顯的喪權辱國條約也拿來哄他簽?

    一句幾頓,聽起來似在抽噎,范輕波心口一顫,憐香惜玉之心大起,連忙抱住他安慰道:「不不不,我出來沒這麼覺得過,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只是比較二而已。」

    「不然你就是對為夫有什麼不滿!」所以才這麼整他!

    「沒有沒有,我發誓沒有,相公你除了二了點以為簡直完美得令人顫抖!」這話絕對沒有誇張,回顧最初她評判男人的標準。

    或才或貌,或文或武,或上得了長,書生除了入不得廚房以及床上功夫有待口之外,堪稱完美。

    誰知她這次難得掏心掏肺拿肉麻當有趣的討好,書生卻不領情。他一把推開她,然後別開頭,想到最初的猜測,她對他不滿只可能是因為「那個」,他難看地閉眼,吼出一句令范輕波如遭五雷轟頂的話----「你分明是嫌棄為夫的身體被苗女玷污了!」

    身體被苗女玷污了……被玷污了……玷污了……污了……了……

    那句「被玷污了」不斷在范輕波腦中重放,雷得風中凌亂不能自已。掀桌,這泥馬是什麼情況?這種被凌辱過的小言女主台詞怎麼會從堂堂七尺男兒口中說出?這

    二貨腦子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啊喂!她錯了,他不是比較二,也不是二了點,是二到極致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略想猙獰的表情卻被書生誤認為是承認了他說的話,頓時滿臉愁雲密布,慘澹不堪,雙目呆滯地望著前方,下意識喃喃自語道:「當初聽到她介意周子策有通房丫頭時就該察覺了,我還道我身價清白,總算勝過那人,竟忘了年少時那樁錯事…..她聽聞苗女一事後態度就百般奇怪,回家路上臉上陰沉可怕,後來范家小哥一打岔,我竟又忘了那事……如今想想,坊間傳聞她破童男無數,想必心中是喜童男了……」

    范輕波前頭還聽得哭笑不得,到後面,她的臉終於黑了。

    「相公,今日天光不錯。」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書生的自怨自艾自言自語,他愣愣地抬頭,只見范輕波凜著一張俏臉,轉著手腕脖子,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直到將他逼得貼到椅背上,才勾唇冷笑道:「瘟神正西,喪神東北,宜、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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