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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一旁的書生見狀,背部頓時升起一股涼意,不由自主地默默退開一步。
范輕波收起小札,神情恢復正常,繼續前行,終於回到畫巷。大老遠的,就見書家門口擠了一堆街坊,走得近些,甚至還聽到間或幾聲嘶啞的喊聲。
她走過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頭也不回地說:「還不是犯病!這都嚎了一宿了,有一陣沒一陣的,小范也不管管他。難道她跟夫子洞房時就好旁邊有這一嗓子?嘖嘖,這口味也忒重了些。」
「啊!」
書生一聲驚呼令所有人都轉過頭來,這才發現他們議論的兩位主角正在背後。
「咦,夫子?小范?這麼早,你們怎麼從外面回來?那屋裡的犯病是怎麼回事?」
書生眨了眨眼,他也是剛剛才記起,昨夜失態之處除了劈爛了尚書府幾道門之外,還有就是只解了范秉的啞穴,聽他說完話就喪失理智匆匆出門,忘了他身上還有軟筋散未解……
於是……大概……他身著嫁衣在新房坐了一夜?
「姓書的!我殺了你!啊啊啊啊啊!」
范秉身上軟筋散藥性一除,就意圖對書生展開追殺,誰知因為坐得太久他腿麻得根本站不穩,剛起來就摔了個狗吃/屎。他憤恨地瞪了書生一眼,然後淚眼朦朧撲向范輕波的大腿,「主人!這姓書的一定是記恨我揭穿他的真面目才故意這樣報復我的,你要為我做主啊!」
范輕波難得的沒有踹開他,實在是他形容過於慘澹。一身皺巴巴的大紅嫁衣,頂著一個歪七扭八的鳳冠,再配上一對紅眼睛黑眼圈以及一張又青又白的臉,那叫一個唏噓,那叫一個滄桑。十三歲一夜之間變成三十歲,這叫她怎麼下得了腳?
可惜她忘了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就算她不踢也會有人自動代勞。
書生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將范秉的手從她腿上掰開,然後板著一張臉,嚴肅道:「范小哥,你也不小了,須知男女有別,自當避嫌。念你未受教化,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在下一起研習聖賢之書。」
范秉看著擋在范輕波身前的書生,眼冒火光,咬牙切齒,「姓書的,你不跟小爺作對會死嗎?」
說著就撲過去咬他,他輕鬆避開,又蹙眉搖頭道:「好的不學偏學你家主人咬人的壞習慣,少年你這樣是不對的。俗話說三歲看終身,你小小年紀便如此野蠻實在不好,不好。聖賢有雲,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所謂坐言起行,為免你將來積重難返,教化一事我們還是今天就開始吧,先學《三字經》與《弟子規》……」
書生如數家珍,范秉卻聽得頭大如斗,面部神經全線崩潰,最後忍無可忍滿臉抽搐地跳了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不用說了,我們來單挑!」
書生一愣,隨即欣然答應,道:「好。」
范秉開始挽袖子,卻聽他一臉期待道:「范小哥要比什麼?無論是佛道儒法,在下都可以奉陪的。」
「呸!小爺是要跟你掐脖子干架!」
范秉沒好氣地啐了一口,猛地一個直拳揍了過去,書生身子一側,又躲過了。范秉不依不饒,頻頻出拳,招式看起來像是不會武功的人在毫無章法地亂打,實際上卻招招帶著巧勁狠勁,逼得書生節節後退。
「你幹嘛不還手?!」
「在下早已自廢武功,自然不會再出手。」
「那有本事你也不防守啊!不然算什麼自廢武功!」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正當防衛。」
……
就在這二人你來我往斗得不亦樂乎時,范輕波自顧自整理好新床,將床單下咯人的花生堅果之類物什都收了起來,然後鑽進被窩裡,優哉游哉補眠去也。
待她醒來,日已過午,她是餓醒的,而那二人居然還在斗。只不過情況變成了書生邊喝茶邊傳道授業解惑,而范秉卻早已不支,抱頭倒地不起。
見她清醒,范秉如獲救星般沖了過去,哭喪著臉,半哀求半威脅道:「主人,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求你快休了這個姓書的吧!這個家裡,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書生身形一移,又果斷插到兩人中間,正色道:「婚姻之事,豈能如此兒戲!范小哥,毀人姻緣很缺德的,請你自重。」
范輕波看了看各執一詞的兩個人,翻了個白眼,閒閒道:「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麼說你們兩個都拜過堂了,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呢,非喊打喊殺的。」
書生與范秉聞言臉色俱是一青,難得默契十足地喊道:「娘子!(主人!)」
這無疑是這二人生命中不可磨滅的污點。
「好了好了不鬧了,我肚子餓了,犯病乖,去做飯吧。」范輕波適可而止。
范秉強忍住聽話地跑出去煮飯的衝動,硬著頭皮道:「主人你不答應休了他我就不做!」
范輕波雙眼危險地眯起,只聽一旁的書生忙不迭見fèng插針道:「那娘子,我們去外面吃好了!」
「喂!姓書的!你什麼意思?!」范秉再度炸毛。
「范小哥你也可以一起來呀。」書生很熱情地微笑邀請,完全不知他又在氣什麼。
眼見著一場爭鬥又要起,范輕波眼皮一跳,喃喃道:「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范秉雙眼一亮,卻聽她接著道:「你們慢慢打,隨便打死哪個都算我的,打不死別來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下周有各種考試,我從今天要開始專心複習了,所以更新會拖緩,希望大家諒解。
37書生完敗小范秉
新婚第一天就滿大街晃悠的女人,放眼京城,大概也就範輕波一人了。接收到路人們「你怎麼會在這兒」的目光,她心裡也老大鬱悶。家裡一大一小兩隻雄性生物吵個不停,吵著吵著又拉她評理,她剛開口又被他們的聲音壓過去。她實在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電燈泡,乾脆出來覓食。
「范大姐好久沒來了,要吃點什麼?」
「小籠包,魚湯。」
跑堂小正熱情地招呼著,范輕波心中的鬱悶又加深了。在外邊還好,人人都稱她一聲范掌柜,可回到青墨坊,大家顯然比較熱情。親近的街坊就叫她小范,剩下這些半生不熟一律尊稱她為大姐。這就是古代啊,二十出頭已經不興叫姑娘小姐了,都叫大姐,再過兩三年估計還得升級為大娘。
話說回來,她都嫁人了,這些人難道不該叫她書夫人或者書家嫂子嗎?
----書生,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七月流火,時節正好。前世的范輕波最喜夏季,因為可以盡情打扮,然而現在她卻更喜歡秋天。京城的冬春二季都冷得令人髮指,夏秋的氣溫對於陰冷體質的她來說其實是差不多的,不過秋天更方便讓她把自己裹起來而不會讓人側目。夏天稍微穿得合群些就必須對露出來的地方多作易容,麻煩。
說起來,書生大概是唯一一個對此完全不覺有異的人吧?所以遇到書生應該是她的幸運,畢竟連她自己都看不慣啊。先前她還以為他是沒抱過女人,看了什麼奇怪的書形成了錯誤的腦補,以為女人都這樣。但現在事實證明他還是有經驗的,那他奇怪的認定是從哪裡來的?
一陣喜樂從遠到近,打斷了范輕波的思緒。
她叫住上完菜正打算走的小二,「哎,小正,這是誰家辦喜事?」
「哦,是秋家姑娘。說是要嫁到晉城去,不算太遠,卻也有兩三個時辰的行程。這不,剛過午新郎家就來迎親了。唉,怎麼說嫁就嫁呢,我哥可要傷心好一陣子了。」
小正說著為兄長憂心的話,表情卻有些不以為然,顯然是情竇未開,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樂聲越來越近,一條隊伍從巷口拐出來,為首身披紅繡球騎著高頭大馬的應該是新郎官吧?想到秋意姑娘喜歡過書生,范輕波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身材英偉,相貌堂堂,臉上表情不多,顯得氣勢不凡。瞧著挺好,就是跟秋意姑娘喜歡的溫文爾雅型好像相距甚遠,倒是比較符合她的審美。
正欣賞著,突然察覺身側一道詭異的視線,回頭,只見小正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靠,她不就是多看幾眼麼,又不是要當街□民男,他那是什麼表情?喂喂,別以為把話含在嘴裡她就聽不出他在說「書夫子真可憐」了!她臉上是寫了「紅杏出牆」四個字還是怎樣啊!
「停止你的腦補!」范輕波拍了拍桌子,「小正小朋友,小孩子家家的,別想太多有的沒的。你大姐我就是好奇能讓咱們巷花急著出嫁的人是何方神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