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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范輕波不理會他,逕自起身走回山洞,收拾東西準備下山回家。書生寸步不離跟在後頭,開始從女誡婦德婦道說開去,侃侃而談,滔滔不絕,尷尬羞赧之□蓋彌彰。

    「低頭,抬手。」

    她收拾好布包,套到他脖子上,再將他的手拉出來。明明是第一次做的動作,卻自然得像老夫老妻。范輕波想起前世母親為父親打領帶遞公文包的樣子,嘴角不自覺浮起溫暖笑意。突然覺得四周好像靜了下來,想問書生怎麼不說了,一抬頭,卻見他的唇壓了下來。

    她有些愕然,隨即發現他的唇只是貼在她的唇上,有些顫抖,有些激動,卻不得其門而入。眼中滑過一抹笑意,她順勢掛在他脖子上,主動微微張口含住他的下唇**輕咬,又大膽地將舌頭探入他口中,勾惹他的熱情……

    一吻過後,兩人俱是微喘,范輕波更是衣襟大開。書生見狀一下子漲紅了臉,將手背到身後,像極了做錯事又想掩飾的小孩,讓原本不是很在意的范輕波起了逗弄之心,「哎,夫君大人,我只是說兩句便是非禮不守婦道,你這又動口又動手的算不算非禮不守夫道呢?」

    見他噎住,范輕波通體舒暢地笑了,想起一事,開口問道:「你明明不是第一次了,為什麼吻技這麼差?」書生的呆性,加上前幾次親吻都是她主動,他生澀的反應令她原本以為他是個魔法師,但昨夜他的表現雖說不算技術純熟出神入化,卻也看得出並非完全的生手。

    「你……」書生瞪眼,臉更紅了,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乾脆扭頭表示拒絕回答。

    范輕波沒有漏過他臉上一瞬間浮現的惱恨,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你以前沒跟人親吻過?」

    書生身形一僵,眼睛專注地盯著牆,恨不得看出一朵花來,手指也開始很忙地摳起牆來。

    范輕波繼續小心地求證:「莫非……你第一次並非出於自願?」

    話音剛落,嘭的一聲,書生一頭撞到牆上,慌亂回頭,卻見范輕波滿臉風雨欲來,隱隱發青,她咬牙切齒地問:「哪個混蛋,我的男人也敢強!說,是男人還是女人?」

    聽到前一句,他還有些欣慰,聽到後一句,他的臉色也青了。

    話要從書生考中狀元那年說起。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那一年他實現了作為一個讀書人的終極目標。誰知在陛下賜宴時竟遇上鬼谷的艷鬼,她偽裝成花娘要暗殺他,結果被他挑斷手筋腳筋廢了武功。本來還沒什麼,但她居然因為打鬥過程中他的銀筆不小心劃花了她的臉而自殺。纏上命案,他不得不離開京城。

    重出江湖後才發現江湖中人都認為是艷鬼要強上他,卻被他秒殺。至於艷鬼強上她的原因……江湖中莫名有了一個傳言:銀書生身懷異能,女子與之雙修便能容顏常駐功力大增。

    然後接踵而來的,便是各色女人對他自薦枕席,自薦枕席不成就暗施手段。幸而他早讓大長老白無非磨練出一身金剛不壞之軀,得以保全貞操。從此也傳出不近女色的名聲。

    不過馬有失蹄。他二十歲那年,為捉拿採花賊追到苗疆,不慎中了合歡蠱,被迫與一個苗女有了夫妻之實。合歡之後,苗女發現自己功力並未見長,大罵中原人坑爹,扔下解藥揚長而去……

    「你們合歡的時候,她沒親你?」范輕波還在糾結這個,臉上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在意。

    書生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這會兒已經只剩下木然了。「苗疆那邊女子作風大膽,卻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可以跟任何男人交歡,卻只能跟心愛的男人親吻。」

    范輕波勉強滿意地點頭,又想起一事,「你怎麼沒嚷著要對她負責?」她只是給他上上藥,就被他逼得走投無路了,那苗女都跟他上床了,他怎麼會沒反應?

    書生眼神閃了閃,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她說不用負責。」

    范輕波挑眉,「我記得我也說不用負責。」幹嘛,看她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有蠱毒傍身好欺負啊?

    「那不同的。」書生突然抬頭,直直地望著她。那個苗女說不用負責,他心中雖有愧意卻是如釋重負,而她說不用負責,他的心裡卻悶得發狂,像壓著什麼。以前他不知這是為何,只一味以禮教為藉口強說要負責,如今他卻明白,那隻因為他心中有了她。

    看著他陡然深沉炙熱的眼神,范輕波臉上莫名的發燙。心裡一跳,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同了,不敢深究,下意識乾笑兩聲打哈哈道:「你說不同就不同吧。」

    然後拙劣地別開頭,裝作忙碌地站起來,查看了下四周,確定沒有落下的東西。

    忙了好一陣,再回頭時,他神情如常,托著腮等她,見她回頭便沖她毫無心機地笑。她不由鬆了一口氣,剛剛她果然是錯覺吧?嘖嘖,跟他合歡後會容顏常駐功力大增麼?會被傳染呆性才對吧?

    她終於恢復開朗笑了笑,「哎,呆子,我們下山吧。」

    說著就往外走,沒走幾步卻被拉住,「娘子,你就這樣下山?」

    聽他語氣中的不贊同,她眯了眯眼,虛心問:「難不成還要帶點土特產?」

    書生指了指她的頭,她還是不得其法,於是他乾脆直接從布包中摸出一把桃木梳。

    她警惕地後退一步,「你想幹嘛?」

    他盯著她頭上隨意紮成一束的柔亮烏髮,雙眼晶亮,一臉覬覦,「娘子,你已嫁為人婦,不宜再梳少女,呃,」她那更像少男髮式,「不宜作此裝扮,應梳婦人髻。」

    范輕波腦中頓時浮現各種奇形怪狀看著就令人倍感鴨梨的髮髻模樣,心中一凜,連忙護住自己頭髮:「不要,我不會!」天哪,她怎麼忘了嫁人後要梳髮髻這麼恐怖的事!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不打緊,為夫略懂一二。」書生表示自己很萬能,完全可以效勞。

    「不行,子曾經曰過,君子不為娘們梳頭,你切不可為了我犯此大忌!」范輕波連連後退。

    「娘子真愛說笑,且不說子沒有這樣曰過,古亦有畫眉之佳話,如今為夫為愛妻梳發又有何妨?」書生舉著梳子,步步緊逼。

    「誰說子沒有曰過?」范輕波正色道。

    書生見她言之鑿鑿,以為確有其事,不由頓住腳步,回憶看過的經書。奈何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慚愧問道:「不知是哪位子?」

    范輕波先是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掃了他一圈,見他更加慚愧了,才一本正經道:「正是你大清早到現在口口聲聲三句不離的那個子。」

    書生愣住,自己大清早口口聲聲三句不離的……「娘子!」

    范輕波跳起來親了一口他氣惱得快要冒火的臉,「答對有獎!」然後抱著肚子大笑著跑開。

    書生看著她笑得站不穩,跌跌撞撞往前跑的背影,又是擔心,怕她摔著,又是無奈。無論是面對江湖豪傑、士林大儒還是這山中的道門真人,他都是辯才無礙從來立於不敗之地,獨獨對她,他從未贏過,卻也從未心生半絲不甘。

    看了看手中桃木梳,搖搖頭將其收入包中。唔,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啊……他的眼神又變得閃亮無比,撣了撣衣袍,拾步追了上去。

    36爭風吃醋事件四

    書生與范輕波二人步行回家,途徑街市,范輕波順手買了一份逍遙茶社的小札。翻了幾頁終於在宮闈秘事那邊看到昨日乞巧宴的報導,裡面登了幾位命婦的妙詩,幾位命婦悲催的糗事,還有必不可少的,戶部尚書夫人解謝氏於筵席之中突發急病,送回尚書府後便不醒人事。

    看到這個,書生終於想起自己昨日如何失態,「娘子,解大人家裡的那幾道門……」

    范輕波不甚在意地擺手,「解東風他摳門得很,家具都是二手的,貴不到哪裡去,大不了從我工錢里扣。不過倒是得防著他獅子大開口要精神損失費。」

    又信手翻了幾頁,一則消息闖入眼帘:解尚書兩朝寵臣地位危矣!

    細看之下,竟是朝中有心人士拿謝依人身份大做文章,說逆臣之後,其心必異,又指封她為一品誥命夫人是先帝一世英明的唯一失誤,懇請當今陛下撥亂反正。陛下雖不置可否,但日前三年一度的代天巡狩,他卻派了另一位大臣取代解東風。

    范輕波眯起眼,臉色漸漸變得陰沉。「書生,不用賠了,他活該,管他去死。」

    混蛋,明明是求之不得將計就計,還裝出一副多為難的樣子騙她簽賣身契!此仇不報非女子。雖說民不與官斗,但她不會就這麼吃癟的,報復的方式千千萬,不一定非要正面槓上的。

    想起手頭上正在寫的以公冶白為原型的第一美人羅曼史,范輕波陰陰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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