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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心思所向,他的手不自覺地箍緊了她的腰。

    范輕波有所覺,從他胸口抬起頭,見他神情溫柔,心中一陣恍惚,隨即想到機不可失,連忙試探道:「我們的婚事……」

    腰上力道一緊,書生悶悶的聲音響起:「如期舉行。」

    一聽就知道他還在介懷昨晚解東風說的話。

    范輕波想了想,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君子,賣身給歡喜天也不是因為接受違約的懲罰而是怕解東風打擊報復,但解不解釋這種口頭上的事,就算她解釋了還不是天知地知她知書生知,解東風怎會知?不是有句話這麼說麼,言而無信是女子的特權,出爾反爾是女子的自由。

    思及此,她立刻沒啥節操地開口:「其實我和解東風他……」

    話剛起了個頭就被強勢地打斷,書生猛一用力,將她死死扣在懷中,下顎抽緊,僵硬道:「不管你與他以往如何或者,已經如何,那都是曾經。而你的如今你的往後,都是我的!」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沒有用「在下」自稱,而是「我」。范輕波被他這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王八之氣震懾得不知今夕何夕,以至於目光一瞬也無法從他臉上移開。

    直到他被她過於專注炙熱的視線看得不好意思,臉上開始泛起紅暈,那股氣勢悄然瓦解。

    他弱弱地補了一句:「當然,在下也是姑娘的。」

    「真的?」

    她的聲音有些暗啞,聽得書生心中一熱,升起一抹可恥的期待。前一次她問了這句話後把他撲倒在地上,那這一次呢?他眼神閃閃的,下意識抿了抿唇,點頭。察覺到身上的人漸漸放軟身軀靠在他身上,然後臉緩緩地朝自己壓下來……

    「范姑娘,你要做什麼?」他又開始背道德經了:五色令人目盲……

    「唔,做什麼呢?繼續上次棺材裡沒做完的好不好?」她的唇在他臉上游移。

    「在下覺得,不大好。」他從道德經背到了君子三戒:年少時,戒之在色……

    「那,上下其手,為所欲為,你說好不好?嗯?」她的手在他身上游移。

    「自然是,不好的。」他從君子三戒背到了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真的不好?」她斜眼看了看十分利索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的人。

    「當然不好。」他咕噥著,心經背成了美人賦。

    女乃弛其上服,表其褻衣。皓體呈露,弱骨豐肌。時來親臣,柔滑如脂。而後面體現寫賦者正氣凜然坐懷不亂高風亮節的的「臣乃氣服於內,心正於懷。信誓旦旦,秉志不回。翻然高舉,與彼長辭」更是變成了----

    臣乃氣血上涌,心馳神盪。上下其手,為所欲為。色授魂與,與彼長歡……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孩童似乎都回家吃飯了,周圍一片寂靜,只剩糙叢中一陣窸窸窣窣聲。書生難以自持地抱住身下女人,啞聲道:「我們回家。」

    范輕波軟軟地哼了聲,隨即感覺自己被騰空抱起。

    閉著眼,模模糊糊地想著,輕功真是個不錯的交通工具,又想著,不知道該不該問書生有沒有經驗,兩個都是新手的話沒搞頭的,前生在論壇上見過各種杯具,結婚一年沒破處成功的都有。

    耳邊風止,書生停了下來,卻也僵住了。

    范輕波心覺有異,警惕地睜眼----靠,被包圍了。

    「喲,你們這該不是等不及洞房了吧?」

    「我說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呀,成婚前三日男女不得相見的!」

    五姐與陳家嫂子說著,一人一邊把范輕波從書生懷中拽了下來,不由分說地往屋裡拉。而另一邊,街坊中幾個男人心照不宣地拍了拍書生的肩膀,笑得無比曖昧,「男人嘛,該忍的時候還是要忍的,忍過這三日還不是任咱為所欲為,嘿嘿。」

    為所欲為,又見為所欲為!書生全身一震,如大夢初醒。

    他羞慚不安地漲紅了臉,長嘯一聲「禮崩樂壞,禽獸不如」後推開眾人,掩面奔進書家大門。

    眾人面面相覷:「這夫子真是害臊啊。」

    倏地,范家大門裡傳出一陣女子的尖叫聲:「什麼狗屁禮儀規矩!放我出去啦!」

    眾人再度面面相覷:「這小范真是不害臊啊。」

    32七月初七大婚日

    接下來的整整三天,范輕波被關在房中,試嫁衣,學禮儀,到最後例行的婚前性教育時她終於忍無可忍爆吼出聲:「我堂堂歡喜天大掌柜,洞房那點破事還需要你們教?!」眾人這才作罷。

    而幾步之隔的書家,書生則是自動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默寫經書,修身養性。若非有學生輪流送飯,壓根挨不得餓的他早就昏了不知幾回了。奈何無論他白日如何用功,一到夜裡還是春夢連連,於是隔日變本加厲地用功,廢寢忘食。如此循環,幾乎心力交瘁。

    然而即便新娘子不配合,新郎官不作為,街坊們還是有辦法把婚事熱熱鬧鬧地籌備下去。

    此外不得不提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范秉。自從他發現自己的「把柄」落在書生手中後,倒是不再處處刁難針對了,處心積慮走起曲線救國的路線。

    一開始,他打算曉之以理。

    「那,你是讀書人,最愛講道理,咱就來講這個道理。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這個理兒你承認吧?我認識主人比你早好幾年,這你也承認吧?」書生頻頻點頭,他很滿意地繼續,「所以說,我和主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橫插一槓,這叫第三者插足知道不?這種喪德的事,你一個讀書人是斷然不能做的,對吧?」

    見他又大大地點了下頭,范秉心中大喜,下一刻,卻聽嘭的一聲他的腦袋砸在書桌上----睡、著、了!

    出師不利,范秉花了一天時間收拾舊山河,卷土再來。這一次,他決定動之以情。

    「我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有位路過的怪蜀黍看到了襁褓中嗷嗷待哺的我,他把我帶了回去,每天折磨我,不給飯吃,不給覺睡……」為了煽情,他不得不把影閣的訓練生活妖魔化,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一語一記之:唱做俱佳。

    「所以你忍心搶走主人讓我再受零落之苦麼?」

    最後一句肝腸寸斷的問話,范秉淚眸盈盈望向書生,頓時氣得眼淚幾乎倒流!他他他,他居然在津津有味吃著皮蛋帶來的飯,完全沒在聽!

    似乎終於發現他的怒視,從飯菜中抬起頭來的書生舔了舔嘴角的米粒,彬彬有禮地問:「范小哥,你也餓了嗎?」

    ……

    「睡睡睡!吃吃吃!肥死你好了!啊啊啊啊!」

    在范秉抓狂的暴走中,三天很快就過去了,七月初七悄然而至。

    彩燈一直從畫巷頭結到了畫巷尾,所到之處,皆設流水席。從辰時開始,笙簫起,喜樂作,畫巷已然水泄不通。而這擁擠程度在公冶白出現後更是達到極點。

    眾人也是到此刻才知道,原來這輕薄女竟是高貴優雅不可方物的太傅的異姓妹子,莫怪乎他會為歡喜天坐檯數日。看來他們都誤會小范了,還以為她喪心病狂到連第一美人都染指了呢。

    「恭喜夫子賀喜夫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新郎官出來了,對道喜的街坊一一回禮。

    書生身著大紅禮服,意氣風發,面容依舊清秀斯文,只是細看之下,不難發現他興奮過度一宿沒睡留下的烏青眼圈,與一臉喜悅的紅光交相輝映。

    「吉時到!」

    當公冶白牽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走出來時,書生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周圍的人事物都飛快的離他遠去,他眼中只有那個紅艷的身影。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他聽不到絲竹管弦,聽不到人聲嘈雜,只剩下他胸口恢復跳動的心,砰砰作響。

    「喂!別發呆了夫子!拜堂啦!」

    身為媒人婆的五姐恪盡職守地提醒婚禮流程,奈何這對夫妻,男的愣頭愣腦只顧發呆,女的木手木腳原地不動。陳家嫂子生怕誤了時辰,當機立斷道:「大天小天,去幫幫你范姨和姨夫。」

    就這樣,這對搞不清楚狀況的新人在兩個半大小孩的挾持,呃不,扶持之下,完成了大禮。

    「禮成!送入洞房!」

    書生牽著紅綢帶的一端,拉著范輕波恍恍惚惚走回了新房。范輕波屁股一沾床就跟定住一般,不動不移,也不言不語。書生終於發現她今日特別溫順,心中頓時軟成一片,眼中恍惚之色散去,柔情萬千地喚了聲:「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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