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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哎哎主人!你是不是給人家帶了魚豆腐呀!」
「騙你的。」
「嗚嗚嗚主人你不能這樣少年的心是脆弱易碎的經不起你這樣傷害----」
「煮飯燒水洗衣掃地,速度。」
「是!」
「是就鬆開我的腿去幹活啊混蛋!」
「人家都一整天沒抱主人大腿表達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了嗚嗚嗚……」
「……」
「主人,如果人家真的不見了,你會怎麼辦?」
范輕波木著一張臉,發自肺腑地吐出四個字:「殺、豬、酬、神。」
……
范家終於恢復往日的熱鬧,而對門書家則一如既往,寧靜如斯。可惜寧靜的只是屋子,至於人嘛……書生自回來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來回踱步,深思沉吟。終於在華燈初上之時,書家傳出一聲拍案聲:「原來如此!」
嘩的一聲,書房門被拉開,書生足尖一點,躍出門外,停在范家門口,敲門。
「誰啊?」范秉的聲音。
「是在下。在下有話要同范姑娘說。」
屋內頓了一下,隨即傳出范秉哼哧哼哧的聲音,「夜了,我家主人不見客,回吧。」
「等等,范小哥,在下真的有要緊事要同范姑娘商量!」
「真的很要緊?」
「真的!」
「那太好了!」
聽到這話,書生滿心以為他會開門,誰知迎來的卻是啪啪兩聲----門從裡面被閂了個嚴實,然後是范秉吹著哨子蹦蹦跳跳歡快地跑開的聲音。無論書生怎麼敲門,門內都不再有任何回應,反倒驚擾了鄰居----「外面招魂吶?吵死了!」
書生默默退後兩步,望著牆眨了眨眼。
彼時,范輕波吃完飯洗完澡,正在後院裡挽著袖子洗貼身衣物,聽到身後腳步聲,頭也不回道:「犯病你又來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洗床單被子外衣袍子就好了,其他的我可以自己來。」
「范姑娘。」
「啊!」范輕波聽到是書生的聲音,背一下子僵直了,「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書生胸有成竹地一笑,「在下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不肯嫁給在下了。」
范輕波聞言倒沒有鬆一口氣,而是有些狐疑地皺起眉,「你究竟明白什麼了?」直覺告訴她,他所明白的東西跟她真正的原因絕對差之千里。
「方才你說你與范小哥才是一家人,又說范家沒有一個姓書的,所以----」
范輕波提起一口氣,只聽書生鏗然斷言道:「所以你其實是想要在下入贅!」
倒!她差點一頭栽進洗衣盆里!
「雖然在下是書家一脈單傳,並且家中從無入贅的前例,但萬事還是可以商量的……」
她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回身對書生比了一個大大的叉:「錯錯錯!我不嫁是因為我們不合適!你以為我不想要男人嗎?我前前後後兩世合起來也虎狼之年很久了,我都快旱死了怎麼會不想要?關鍵是我們不合適啊!」
相較她的激動,書生冷靜多了,「哪裡不合適?」
「哪裡都不合適!」她瞪眼。
身為一個夫子,書生很有耐心,「例如呢?」
「光身份就不合適!」
一個是正直的教書先生,一個是猥瑣的賣黃書的,哪裡合適了?
誰知書生並不這麼想,他目光微漾,偏頭不解道:「在下是教書的,姑娘是賣書的,豈非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這人不是買過歡喜天的書麼怎麼還能說出這麼天真的話?
范輕波仰天翻了個白眼,又抬手猛捶胸口,試圖紓解胸中那口惡氣。
卻見書生臉色陡然一變,失聲驚叫道:「范姑娘你的手!」
手一下子頓住,她僵硬地低下頭,看見自己手上還拽著從一開始就忘了放下的正在洗的肚兜。當然,她知道,令書生變色的肯定不是這個,而是----她洗衣服時挽起袖子露出的那截手臂。月光下,透明而又詭異。
她上一刻還為拒絕不了親事而煩躁不堪的心霎時緩了下來,一下一下,漸趨平靜,仿佛塵埃落定。又如月光一般平和熨帖,雖然有些涼,有點冷,卻也算不得什麼。腦中甚至還有個聲音在輕描淡寫說著,啊,前頭白費了那麼多功夫,我怎麼早沒想到這樣就能嚇退他呢?
范輕波漫不經心地拉下袖子,用再隨意不過的語調說道:「啊,嚇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24
24、數對清風想念他...
入夏了,京城熱得發瘟,人人都穿上了夏衫。
現任的這位大同帝登基以來搞過一次改革,打著發展節約型帝國的旗號,借鑑邊陲小國的服飾,發明了中袖中長袖裙衫。在夏衫布料減少的同時,皇朝女性的夏日中暑率也大大減低了。
可想而知,此舉自然引起了一幫衛道士的大肆討伐。
奈何他們生不逢時,遇上的這個是對生前身後名都不甚在意的帝王。加上就算是衛道士,他們家也總有不想中暑的女人,例如老婆,例如老母。於是乎,在一片捶胸頓足哀嘆人心不古長歌當哭追憶前任賢君聲中,皇朝女性邁出了解放的第一步。
而就在這樣滿街合法清涼著裝的大環境下,卻有兩個人仍是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一是常年縮肩駝背籠著袖子的戶部尚書解東風,這個,京城百姓早就見慣不怪了。另外一個卻是令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素有「輕薄女」之稱的歡喜天女掌柜,范輕波。
「范掌柜。」
一道靦腆羞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范輕波懨懨地抬頭,見又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心裡罵了一聲爹,臉上還是漾出慣常的笑,「這位小公子要點什麼?」
少年似乎看她看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紅著臉羞答答地遞過來一張紙條。
范輕波看了一眼紙條,機械地從櫃檯後面抽出幾本書遞出去。少年付銀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頓時面紅耳赤,眼神中欲語還休,欲語還休……最後掩面羞不可抑地跑了出去。
范輕波木然地收回視線,熟練地翻過紙條,果然看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今夜亥時三刻,護城河上悠然畫舫,不見不散。」
連白眼都懶得翻了,隨手將它放到旁邊一疊紙條上。
周子策與徐小姐的婚訊傳出,與此同時一起傳出的還有那日在十里香酒樓的那場「火拼」。於是盡人皆知她與周子策徹底決裂,於是城中少年紛紛認定她恢復單身,於是久違了的「求合體求調/教」小紙條重現江湖。
這幾天重開歡喜天,發現客流基本上都被對面的紅袖招截走了。最常光臨的大概只剩下對街成衣店的老闆娘了,來探聽各種八卦內幕的。不過她沒從范輕波口中套到話,倒是范輕波從她口中聽到了一些有趣的傳聞。
比如她跟周子策崩了之後勾搭上了一個有巫術的男人。
再比如她有了巫術的滋潤之後,床上功夫更加銷魂了。
開店第一天就這樣在趕蒼蠅打盹兒聽八卦中度過。第二天倒是有幾個老主顧出現,誰知他們一隻腿剛邁進來就被對面女掌柜的半解羅裳給吸引過去了。
紅袖招的女掌柜大家並不陌生,就是前幾日范輕波在街上遇到的那個灩灩姑娘。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歡喜天看似又熱鬧了起來,青春少年往來不斷。
之所以說看似,是因為這些青春少年顯然是收到了風聲,來找她求合體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這群少年先前很是忌諱周子策,這會兒卻一點沒把傳說中她那個有巫術的未婚夫放在眼中。只一個早上的時間,邀請過夜的紙條便堆了一疊。
她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四年來一直是城中少男票選最想共度成人禮的女人?
話說回那個「有巫術的未婚夫」啊……那日見了她不人不鬼的模樣,他難以置信大驚失色的模樣太過震撼,以至於後來他又說了些,她也沒聽清,只記得他步履蹣跚落荒而逃的背影。
之後一直到現在,再不見蹤影。
若不是有學生們三不五時來問夫子下落,她幾乎要以為此前的種種純屬虛構,她家對面仍是空置,從未搬來過什麼人。
心中不是不失望的。
雖然口中總是說不喜歡不稀罕不嫁人,到底還是女人,內心深處總抱著一個美好的想望。也許有那麼一個人能不在意皮相,不理會流言,不管不顧不問緣由,只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