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最後,他們只看到一隻翩翩起舞的白蝶,以及一個身形模糊的少年。

    少年的聲音帶著成長期獨有的嘶啞,又透著一股精明。

    「睡吧,睡吧,醒來之後你們就會忘了一切苦惱與歡樂,甚至忘記自己的名字,當然也不可能記得小爺我怎樣虐待過你們……別說小爺不厚道用千古一醉對付你們,誰讓你們膽敢抓她掐她欺負她,最不可饒恕的是……」

    你們幾個王八蛋居然為那個陰險狡詐一心想篡小爺位的惡毒書生製造了機會對主人獻殷勤!

    18

    18、爭風吃醋事件一...

    馬車駛入青墨坊,在畫巷巷尾停下。公冶白抱著挨不住困昏然入睡的范輕波下車,叫了幾聲范秉,無人答應,也不覺意外。

    輕車熟路地翻牆入院,將范輕波安置好,又折回去為途中昏迷不醒的書生把脈。

    公冶白驚奇地發現,他身上的毒幾乎已經排清了。以前聽種種傳說還不覺如何,現在倒是真想知道這銀書生練的究竟是何種功夫了,自愈能力這麼強。還有他所謂的自廢武功,至今還是個謎啊。

    將銀書生也收拾妥當之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

    時候也不早了,乾脆去找某人一起上朝?

    這樣想著,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愉悅的笑意,抬腳步出書家。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范家門口探頭探腦。那人也頗警覺,幾乎是在他看向他時就戒備地轉了過來。

    「你家主人已經睡了。」

    來人正是范秉。在公冶白面前,他似乎特別不自在,摸了摸腦袋,眼神閃爍地應了一聲:「哦,麻煩公冶先生了。」

    「嗯?」公冶白挑眉。

    「……十七哥。」范秉認命地喚了聲舊稱呼。

    公冶白這才點頭,邁步離開。走開沒多遠,突然想起什麼,「鬼谷那五人如何了?」

    頓了一會兒,身後才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照理來說……應該還活著吧?」

    噗----這小子到底還嫩些,下手不知輕重。不過瞧他這樣護著范輕波,想來是認定她,不會再回去了。公冶白嘆了一口氣,當年那批新人中最有天賦的兩個,一個是當朝太子,另一個就是他范秉了。先帝委以重任,分別讓他們接近第一女官高遺愛與叛黨後人謝依人。誰會想到他現在竟然假戲真做,當人跟班當上癮了?

    認真說起來,太子又何嘗不是假戲真做?瞧他對第一女官千依百順的模樣……

    這幾代影衛,一部分跟保護對象產生感情要麼不務正業要麼乾脆捲款潛逃了,一部分被先帝賣去和番了,還有一部分如他這般入朝為官了。唉唉,莫非影閣註定後繼無人?難怪閣主最近下了緊急文件,要求建立和諧影閣,增強影衛對影閣的自豪感、榮譽感以及歸屬感。

    公冶白搖著頭,朝著城中某尚書府邸的方向去了,身影漸漸消失在晨曦之中。

    日上三竿,畫巷巷尾仍是一片寂靜,僅有的兩戶人家還在集體補眠中。直到一陣殺千刀的吵鬧聲在書范兩家門口輪番響起。

    「范老大!范老大!快開門!夫子又死了啦!」

    范輕波帶著滿眼睡眠不足的紅絲,抓狂地披了件衣裳起床,打開門,卻差點踩到人。

    「犯病?你怎麼會睡在我門口?!」

    只見范秉抱著被子坐在地鋪上揉眼睛,顯然也是剛被吵醒。聽到她的聲音,嘴一癟,順勢抱住她的腿,大聲地嚷嚷:「我要保護主人!」

    她愣了下,然後想到大概是凌晨美人哥哥送她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等門的范秉,把她被抓的事告訴他了。頭一次,面對他抱大腿的動作,她沒有一腳踹開他。也許是劫後餘生令她有了感恩的覺悟,她想,這位少年雖然一天到晚都在犯病,卻也是真心對她好的。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動作有些生硬。

    不過很快的,摸的動作就變成了抽打,因為地上的這個少年因為她難得湧現的人道主義關懷而激動過頭,嚶嚶哭泣了起來:「嗚哇……都怪我不好,我被五姐暗算,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主人!我發誓!從今天起,我要對主人寸步不離!不管是吃飯睡覺洗澡上工上街還是上茅房,決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負主人!誰敢對主人不利,就從我范秉的屍體上踏過去吧!嗷!」

    她禮貌地聽完他的話,然後面無表情地出腳,一擊脫離,繞過他往外走。

    她想,這位少年雖然是真心對她好的,但一天到晚都在犯病果然還是不能忍啊。

    范輕波橫過院子,到了門後,聽敲門聲音有古怪,留了個心眼,高聲對外面喊道:「我要開門了,你們都不准敲了。」敲門聲稀稀疏疏地停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果然看見每一個小孩子手裡都拿著一個石塊兒。

    ----也就說,如果她直接打開門,那麼這些石塊兒都將招呼到她身上。

    該夸這些小孩聰明伶俐麼?知道用手敲門又小聲又會痛。

    那群以皮蛋為首的小毛孩們見到門開了,紛紛丟下手中的石塊兒,瞬間涌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匯報著最新發現:「范老大,夫子又死掉了啦!怎麼叫都叫不醒哦!秋意姐姐去請大夫了!」

    范輕波嚇了一跳,這下什麼瞌睡蟲都跑光了。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想起他的毒,還有割腕後的失血過多,心中開始擔心起他原地復活功能失靈,真的有什麼事……她二話不說撥開孩子群,大步流星走向對面的書府。

    剛追出來的范秉亦步亦趨,緊隨其後,那群孩子也不甘示弱地跟上。

    呼吸平穩,面有血色,皮膚白皙,眉清目秀,睫毛很長……唔,跑題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眉頭緊鎖之外看不出任何異狀。

    范輕波盯著在床上挺屍的書生,怎麼看怎麼不像要死的,更不像已經死了的。說真的,這傢伙究竟怎麼當人民教師皇朝園丁的?把這群孩子教得連點常識都沒有,動不動就說他死了……

    「怎麼樣?范老大,夫子是自殺還是他殺?」

    說話的小孩摸著下巴,頗像那麼回事地問著令人哭笑不得的話。

    范輕波眼珠轉了轉,突然衝著孩子們神秘地一笑,「你們想不想看到夫子起死回生?」

    「想!」

    孩子們都興奮地喊著,只除了一個人。

    皮蛋撇著嘴,嘟囔著:「如果夫子不再要我背書的話,我是不介意看一看他起死回生啦。」說著又煩惱地看了范輕波一眼,「范老大,你真的不要教我們了嗎?人家比較喜歡聽你講故事啦,夫子教的那些都聽不懂,搞得好像人家很笨一樣!」

    噗,她完全可以想像書生對他們授業傳道的模樣,也完全可以想像他們聽得一臉困惑糾結的模樣……

    忍住笑,她雙手按住皮蛋的肩膀,正色道:「聽不懂的話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左耳進右耳出不要去理會他,認真學寫字就好;還有一種,就是把夫子教的背下來,然後來問我。個人推薦第一種。」

    第二種有風險,因為很可能她也不懂書生說的那些,她的古文造詣顯然沒他高。

    可惜皮蛋選了第二種,因為他覺得選第一種的話還是搞得好像他很笨一樣。

    這時,旁邊的小孩已經不耐煩了,「老大,人家要看起死回生啦!」

    范輕波展顏一笑,對他們眨眨眼,「馬上就來。」又轉身對范秉耳語,「世界和平人間正義社會良心就靠你了,去吧,去看看家裡有什麼熟食,隨便熱一碗過來。」

    范秉嘴撅得老高,臉上也悻悻的,在轉身的時候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狡光,原本不甘不願的步伐也快了起來。

    不多會兒,他端了一碗熱乎乎的肉湯過來。

    范輕波接過盤子,坐到書生床邊,輕輕地將肉湯的熱氣吹向他。果然,他鼻翼動了動,慢慢醒轉過來。

    「哇!」孩子們拍手尖叫起來,「范老大好厲害!夫子又活過來了耶!」

    書生撐開半隻眼,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直覺還是在做夢,連忙又閉上眼睛。可才閉上沒多久,猛地又睜開了,瞳深似墨,他直直地望著坐在床邊的范輕波。她手中端著香噴噴的熱湯,神情貌似溫婉,「舉案齊眉」四字一下子擊中了他。

    他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是何時……孟光接了梁鴻案……」

    她沒聽清,以為他又在冒酸氣掉書袋,笑嘻嘻道:「哎,呆子,我發現你好像特別挨不住餓?」

    那群孩子這時也圍了上來,摸摸他的手臂又捏捏他的大腿,十分興奮,「真的是活的耶!」

    不料他轉頭看到這群孩子卻大驚失色,瞪著眼睛倒吸一口氣,「是何時……我們有了這麼多孩子?」夢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嗎……明明前一刻他剛夢到新婚,怎麼這一刻已經兒女成群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