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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48:41 作者: 清風不解語
好歹跟著她三年了,他自然知道這幅圖所配的內涵對白:玩兒蛋去吧,別吵我。
其實方才在臭書生家他沒說完的話是:我家主人還是寫書的呢!
世人只知主人是歡喜天的大掌柜,卻不知她也是歡喜天的執筆寫手,專事言情,與艷情大師豐言各據一方。哎,主要是歡喜天的幕後大老闆太小氣了,死也不肯多請幾個人看店,先前是豐言大師兼任掌柜,主人去了之后豐言大師樂得清閒就把掌柜這擔子推給她了。
范秉有時候想,他知道這麼多秘辛,如果哪天主人真的不要他了,他還可以去逍遙茶社賣八卦……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他精通洗衣做飯灑掃,又伶俐又俊俏又忠誠又耐操,主人才不會不要他呢!
隔著一道門,屋內范輕波握著眉筆,正做著報復社會的事。
她在最新的文稿中把男主女主男配女配龍套們挨個兒虐了一遍,大團圓結局之後再來個地震番外,把所有出現過的人物全滅了,留下女主角養的那隻狗活著。
將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溶到文字中,發泄得淋漓盡致,直到眉筆筆芯寫禿了。
這個時空原本描眉用的是石墨,是范輕波提議研發眉筆的。
因為她選擇寫作為業,這裡沒有電腦,她又始終用不慣毛筆,發明鉛筆自動筆原子筆更不是她能力範圍的,想來想去,只有眉筆最接近她的需求,也最易研製,畢竟筆芯石墨是現成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它製成筆狀。
只是這成本太高,幸而她積蓄頗豐。雖然肉疼,倒也不差錢。
勉強又寫了幾行,總算將該死的人都捆成一捆拖出去死一死了。
了卻一樁心愿,范輕波伸著懶腰,心滿意足地滾床上去了。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還做了個十分美妙的春夢,內容少兒不宜,此處略過不提。
第二天起床,心情特別舒暢,甚至連范秉的犯病也可以笑著容忍。
出門上班時恰好遇到對門的書生,道了聲早,卻見他紅著臉匆匆點了個頭就幾乎是跑著離開了,背影還趔趄了下,似乎太過緊張。
想也知道昨天范秉必然是又對他說了奇怪的話,還真是防不勝防。
走到巷口,竟看到一個人倚在牆邊,那側顏分明是周子策。素日陽光硬朗的他此刻卻仿佛被陰影籠罩。
「子策?
周子策聽到聲音,抬頭的一剎那,范輕波看到他眼中有一絲陰鬱,卻在見到她的瞬間換上明朗的笑容,「小范晨安,今日我陪你去歡喜天上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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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好一場狗血鬧劇...
范輕波自認還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雖然周子策沒有表現出來,甚至一如往常興致高昂地大談他在軍中的趣事,她卻知道他心中定然有事。
不出意料的話,他回家看到將軍立的牌子,必是同將軍鬧了一場。而今日他還來找她,說明他家那個唯我獨尊的將軍並沒有說服他,至少,他心中還是不甘的。她覷了個空試探,輕描淡寫道:「子策,你與家裡鬧過了?」
他飛揚的神采霎時僵住,半晌,認命般露出一抹苦笑,「小范,你總是太聰明。」
他承認了,卻沒說具體情形,只是突然握緊她的手,堅定地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娶你的。到時我要讓整座京城結滿彩燈,我要昭告天下,范輕波是我周子策的妻子!」
范輕波聞言幾乎要暈倒,她怎麼會漏算了這小子現在處於青春期叛逆,居然指望將軍府施加的壓力能令他知難而退?他嘴上說說倒是輕鬆,畢竟還是將軍的獨子,將軍府自然不會為難於他,但她呢?她現在大概已經是將軍眼中釘肉中刺了吧?
想到這裡,她用力地抽回手,冷著臉鄭重道:「我最後說一次,我不會嫁給你,不是開玩笑,更不是以退為進。你若還想與我做朋友,就不要再提起嫁娶之事!」
周子策一時被她冷漠的神情喝住,反應不過來,直至她走遠了,才急急發足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狠聲道:「我不信你不喜歡我!城中人人皆道你是輕薄女,我卻知你防心戒心有多重,你能容我這樣接近你,你敢說你心裡沒有我?」
他第一次對她這樣厲聲說話。
范輕波被質問得腦子發懵,望著他稜角分明的面龐,神色有些怔忡。
死過一次,又在宮中最下等的地方----赭衣宮當了四年的罪奴,重獲新生之後遇到這個人。他少年得志,未及弱冠之齡便晉為校尉,聖上親授銀腰帶。鮮衣怒馬,穿街過市,何等意氣風發?
不喜歡嗎?不喜歡嗎?喜歡的。
他在狗仗人勢的奴才馬鞭下救了她,以為她臉上的蒼白是受驚所致,還訓斥了幾個奴才。殊不知,那是她長期不見天日養成的膚色。她像渴極了的人祈求雨露,像餓極了的人祈求食物,像黑暗中的人祈求陽光般,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說白了,就是個剛還陽的人急需要一股強烈的陽氣來證明自己的的確確是活著的。
可惜眼前的人身世顯赫。而她也很快地發現,一個出身糟糕的穿越女在異世的處境有多尷尬。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倒不難,這幾年她的長相越發像前世的自己,只有一些角度才能看出身體原主人溫婉的影子。難的是如何生活。
小說里的穿越女動輒隨心所欲,做盡驚世駭俗之事,然後必然有王侯將相趨之若鶩。
她呢,不過是自食其力養活自己罷了,卻贏來輕薄之名。別說王侯將相了,就是小門小戶的尋常百姓,誰敢要「歡喜天女掌柜」做自家媳婦?
先兩年還有什麼員外商人的打她主意,當然是作姬妾。周子策知道後發狂教訓了那些人,京城就有了一個板上釘釘的傳言----說她是他的外室,學名外室暱稱情人俗稱姘頭後世稱包二奶。
嘖,京城這幫百姓腦子裡除了桃色新聞還能有啥?外什麼室二什麼奶?那小子連正室都沒有。
不過倒是從那以後,明里再沒人惹過她,小霸王的名號不是白叫的。至於暗裡怎麼編排她,她也不是很在乎,偶爾還能去逍遙茶社蹭茶喝,何樂而不為?
就是這份聽之任之的態度,令傳聞甚囂塵上,她名氣越來越大的同時,名聲也越來越差。
好處是歡喜天的生意很紅火,她活得很真實自在;壞處……壞處就在眼前,她必須與周子策一刀兩斷了,連朋友也沒得做。
剛想到這裡,突然察覺扣在手上的力道一重,整個人被扯進一個灼熱的胸膛之中!
「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喜歡我的!」
喂喂!這是什麼情況!她明明是要與他決裂的,什麼時候變成果然是喜歡他的了!
范輕波絲毫不知她回憶往事時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緒,完全被周子策認定是某種「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但是我們身份雲泥之別我不想毀了你的前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你」的虐戀情感。
周子策自以為發現她的心意,高興過度,完全沒發現她的異狀,抱著她的手越箍越緊。
她被勒得喘不過氣,連話都說不出,拼命掙扎。突的,耳邊一道驚雷響起。
「孽子!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放手!」
周子策背上受了一棍,手上一松。范輕波全身束縛一去,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抬眼望去,棍子橫在胸前,怒火奔騰,氣勢如雷的那位,赫然就是周子策的父親----輔國大將軍。
原來昨日周子策回家真的大鬧了一場,口口聲聲要娶輕波為妻。周將軍也是個牛脾氣,一怒之下就喊打喊殺,幸好讓周夫人勸了下來。那周夫人早就為兒子選了幾門好親事,都是大家閨秀。而今朝正是兩家約在吟風樓吃飯的日子,誰知等了許久,男主角都不出現,最後還是家奴來報,說是少爺在街口跟輕薄女摟摟抱抱。周將軍一聽,勃然大怒衝下樓來,於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范輕波看了看不遠處的吟風樓,若有所思,再抬頭看周子策,見他望著她,面有愧色,頓時瞭然。這兩父子鬥氣,敢情她當了一回道具。心中一涼,臉上卻笑了開來,恭恭敬敬地對將軍行了個禮。
「民女見過周將軍,多謝周將軍救命之恩。」
周將軍一愣,怒氣斂了些,濃眉一皺道:「你在說什麼?」
她笑得越發暢快,「回將軍,民女一向奉公守法,不知何時何處冒犯了令公子,方才他二話不說突然捉住民女,民女著實嚇著了,幸虧將軍及時出現,救了民女一命。」
周將軍虎目爆瞪,「你的意思是說我兒子巴著你這個下三濫的女人?你是什麼東西!」
周子策面色發急,「小范你別生氣,我是真的想娶你的,不是為了氣我爹!」
兩人同時說話,說完又同時瞪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