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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19:34 作者: 森夏葵
這種被無數作家導演認為極具藝術的畫面,他卻體會不到絲毫的美感,在濃鬱血氣的包圍下,他當即便吐了出來。
……
有敲門聲傳來。
打斷他的夢。
薄原徹掀開眼帘,呼吸急促,渾身冷汗。
敲門聲還在繼續,擊散他眼底的迷霧。
「出什麼事了?」
是小唯的聲音……
他一下子從夢境裡的壓抑和驚恐中掙脫出來,坐起身,啞著嗓子應了句:「我沒事……」
秋名唯不放心:「那你開門。」
他定了定神,抬手抹掉臉上的冷汗,這才下床去給她開門。
拉開門。
走廊溫暖的燈光灑進來,驅走幾分冷意。
秋名唯站在那裡,抬頭打量他——
男人臉色有些蒼白,微微失焦的目光看上去十分空洞,他耷拉著腦袋,顯得沒精打采。
結合剛才她在隔壁聽到的痛苦呻.吟,她心下瞭然。
「做噩夢了?」
薄原徹揉揉眼睛,尾音黏稠:「嗯…算是吧……」
這副蔫蔫的模樣敲上去可憐兮兮。
秋名唯伸手碰了碰他額頭,摸到一手冷汗,不由皺眉:「認床?」
「倒不是……」他抿著唇,垂眸盯著地面,「只是做了個不怎麼舒服的夢,你不用擔心。」
見他不願多說,秋名唯也不再問,轉身給他接了杯熱水過來,看著他慢吞吞喝完,然後問:「現在好點了嗎?」
胃裡蓄滿溫暖。
夢裡的冷意已經全然從身上驅散。
女人的面容在小夜燈朦朧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溫柔,讓人不自覺將內心所有的脆弱不安都向她吐露。
「我夢到以前在首城發生的事……」
話里是無盡的倦意。
秋名唯一愣,旋即領會過來:「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勉強,我原本就打算一個人去,你還是回樂城,好好準備新專輯的發售。」
「不關首城的事……」薄原徹苦澀地說,「是我自己的問題。」
是他自己打不開心結,才會一直遭受折磨,天真地以為只要遠離了那座城,那些陰暗可怕的過往也會隨之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兩人面對面站在房門口,彼此都沒了睡意。
秋名唯又去取了兩瓶洋酒,晃了晃瓶子,問他:「要不要去休息廳喝兩杯?」
……
離臥室不遠的地方就是休息廳,兩張C形沙發環出一個圓,中間的茶几上擺著兩瓶酒。
秋名唯打開音響,選了首舒緩的歌,然後就坐在沙發上安靜地陪著他。
和夢境全然不同的安心感,讓薄原徹很快放鬆下來。
他捏著酒瓶,仰頭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液淌過舌尖,激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咽下擠滿喉嚨的酒,他喘著氣說:
「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其實我媽,她是自殺的……」
秋名唯沒出聲,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那雙蒙著淡薄酒色的桃花眼呈現出一片恍惚,他似乎又看見了那片駭人的血,看到了女人死不瞑目的慘狀。
「她爭了十幾年,到死才明白永遠也不會被扶正……」
「看到她自殺,我一點都不難過,我反而覺得是種解脫……我甚至沒有去管她是否還有呼吸,也沒有去打急救電話……」
「我害怕她活過來…也不想她活過來……」
他生平頭一次感到害怕。
怕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竟然扭曲到盼望另一個人的死。
比起私生子的身份,這才是他真正的心結,是他無法對任何人啟齒的過去。
現在他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只是剛說完卻又開始後怕。
他都接受不了那樣的自己,又怎麼指望小唯會接受?
她會怎麼看他?
會不會因此而遠離他?
強烈的不安讓他忍不住慌慌張張地辯解:「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太累了…那樣的生活,我不想再繼續下去……所以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他坐在地上,獨自面對一具漸漸僵硬的屍體,臉上全是淚。
亦如此時此刻。
他用力握著酒瓶,眼眶通紅,眼淚搖搖欲墜。
秋名唯沒想到這個傻白甜還有那樣痛苦的過去,見他語無倫次、生怕被她討厭的樣子,心口隱隱作痛。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上前輕輕擁抱住他,在他耳邊一邊又一邊地說:
「都過去了……」
「已經過去了……」
頓了頓,下定決心般補了句,「往後都有我陪著。」
她灑脫慣了,向來不輕易給人承諾,也不喜累贅的牽絆,但如果是他,她不介意破例一次。
不知道是酒精的效果,還是因為她懷抱溫暖,亦或是這句極具分量的承諾,這一刻,薄原徹感到自己是真的徹底走出了那片糾纏著他不放的沼澤。
酒瓶跌落在地。
他垂下眼眸,唇邊是釋然的笑。
她這樣……
叫他怎麼捨得放手?
再放不開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
漫長的擁抱被一聲警報打斷。
秋名唯輕輕鬆開他:「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