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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19:06 作者: 每天葬一朵花
    絕不會像此刻這樣,顧及著她的體面禮數,眼裡分明滿是不快,還能克制著進來煮茶。

    她始終埋著頭,分好茶葉之後,動作自然地抬手去接他手中的杯子。

    沒有不理他,也沒有大動肝火。

    一言不發,冷靜得可怕。

    苟一言心裡堵得慌。

    他知道她心裡有氣,要是放在以前,受了氣她一定得鬧。

    以前的他受不得她的鬧,輕而易舉地就疲倦了,隨後就把她推得遠遠的。

    分手之後他還惦記她,就忍不住想:路彼彼要是能安分一點、成熟一點就好了。

    如今的路彼彼就是他曾經期望的樣子。

    可真正看到她這副模樣,他的喉嚨像被塞進一塊石子,堵著上不去也下不來。

    「彼彼!」他趁著她來接杯子的時候,忍著手上的疼,緊緊握住她的手。

    他想說「你有氣就撒出來吧,就像以前那樣,我保證不走。」

    可惜話沒來得及說出口,也說不出口。

    宋漓漫就在這時探頭進廚房,滿臉的不自在,不敢看屋內的任何一個人,有些結巴的說:「路小姐,茶我不喝了,我突然想起一些急事,先走了。」

    接著又說:「對了,雲蘇說她跟我一起走,我們有些事要談。」

    雲蘇當場拆她的台:「我沒什麼事要跟你說啊。」

    宋漓漫哪管她有沒有事,說完話就拉著她走了。

    等門前的動靜消失,路彼彼才抬起頭來。

    她把茶杯放下,依然一言不發,想繞過苟一言。

    只一轉身,就被苟一言抱住了。

    「她只是順路來看我,我們沒什麼的。」

    久違了十年的解釋。

    路彼彼很平靜,所有的慌亂都在進門那一刻發泄乾淨了,此時說話的聲音完全沒有情緒。

    她把他推開一點,始終不去看他的臉,柔和的聲音緩緩地說:「苟一言,我特意趕來跟你分手的。」

    上一次分手時,她看上去很傷心的樣子,實際上沒有多少情緒。

    這次提分手,她很平靜,內心卻無比滄桑。

    她其實......是來告訴他,她選擇相信他的。

    現在怎麼變成分手了呢?

    「我跟她真的沒什麼,你相信我,我以前......」

    「我去幫你收拾行李吧。」路彼彼打斷了他的話。

    上一次是她出走,這一次,換她把他趕出去。

    「你走吧!」

    她賭不起了。

    苟一言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啞口無言。

    「我愛的人一直是你。」此刻的他只能說這種蒼白無力的話。

    「宋漓漫她......」

    「你別說了。」路彼彼低著頭,目光平視他的胸膛,看上去是在跟苟一言說話,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她停頓了一下,說話的聲音有些嗡,聽上去就快哭出來了。

    「我不怕任何一個人,我只怕我自己。」她仍然沒有抬頭,「剛才看到宋漓漫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是想上去抓破她的臉,並且已經在心裡設想了無數陷她於困境的計劃,就跟上輩子一樣。」

    她的手緊攥著腹前的裙子,把指尖捏到發白:「我一想到你們談過戀愛滾過床單我,還有你為她拋棄我的很多世,我就控制不住嫉妒發瘋,就像你認識的那個路彼彼。」

    她已經哽咽出聲了:「我不是怕你不愛我。你知道嗎,當我重新接受你之後,我就變得比以前更加努力。我想要變得很優秀,優秀到有底氣去愛你。同時也是為了你在某一天要離開我的時候,我一個人也能保證把自己過好。」

    她淚盈於睫,只是低著頭,沒讓苟一言看到:「我不怕你不愛我,我是怕我自己變得可怕。因為愛你心生嫉妒,因為嫉妒而變得惡毒,然後變成所有人都討厭的樣子,讓你因為我惡毒而離開我,而不是因為不愛。」

    她的無力感來自於對自己有了清晰的認識。

    林積寫的小說並不是誇張,她真的會嫉妒到發瘋。即使他們現在什麼都沒發生,但只要想著他們有發生的可能,她就嫉妒到無法自拔。

    以其如此,還不如直接把苟一言推出去。

    讓他們去生生世世,讓她安分一世。

    苟一言發現這些話他都無法反駁,只能抓住一點解釋:「我跟她並沒有滾過床單。」

    路彼彼:「......」

    他像抓住了一點救命的線索,低下身來,想與她平視,想看著她的眼睛說話。

    「林積說的那個什么小說,是不是有出入的地方?」他想去看她,可路彼彼執拗地把頭轉向一邊。

    他想掰過她的臉,而路彼彼察覺到他的意圖後,連忙從他的懷中跳開。

    「你饒了我吧。」

    她無法看著這張臉說話,只要看到了,就會想起過去那些甜得膩牙的種種。

    如果苟一言還是之前的苟一言,他會在他提出分手的時候,驕傲著說:「路彼彼,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離開我就是你最大的損失。」「呵,女人,我等著你回來跟我懺悔。」

    而不是現在這個卑微的苟一言。

    可他們有著同一張臉,且靈魂共生。

    她怕一看他,許多話就說不出口。

    「我跟你認識的那個路彼彼是同一個人,跟過去所有的路彼彼都是同一個人,她們做不到的我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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