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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林青一邊說,一邊揉了一把眼睛,像是累了。
而他身體不好的事不作假,這才吼了沒多久,臉色就變得差了很多。
宿枝就這樣看著他。
他不說話的時候宿枝就在想,他離開的這些年裡,原來林青老了。
而林青的那些話在他心裡敲著鼓,一下一下地震著他心中被越河尊鎖住的膽識志向。他望著林青的臉,忽然想起了上京的公主府。
他剛去從軍的心情是怎樣的?
這點在遠山時想了很久,卻想不起來了。
而今被林青罵了一通,竟然一點一點想起來了。
「我在怕什麼?」宿枝反問林青的時候,也在反問自己。
「我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怕什麼。」林青說:「你怕氾河嗎?你是不是不敢對氾河出手了?可你為何不敢,是你變了嗎?還是因為你拜了越河尊為師,你就不敢對氾河犯錯的人出手了?如果說越河尊是怕你禍亂天下才把你抓起來的,那你為何不能管束自身,偏要往他怕的方向走去?你為何不想想,就算你宿枝沒鬧,這天下也這樣了,你還需要去顧慮什麼?」
他這一句句質問把宿枝徹底罵醒了。
宿枝忽然間覺得四周的視野開闊了不少,四周的空氣開始流動了。
其實自入了遠山之後宿枝一直都很迷茫。
他不傻,他能看出越河尊的心思,所以即便他再不甘心,再不情願,他也還是留在了遠山輕易不外出,為此忘了自己想要做什麼,日復一日,懶惰過活,自己把自己心裡的傲氣消磨得一點都不剩了。
而家人,以及他過去擁有的一切,在入了遠山之後都被迫拋棄了。
他很高興身邊出現一群關心自己的師兄弟,但也很失望自己曾經擁有的不見了。
而在今日,他的那些我不能,越河尊說的那些我不許,都在林青一聲聲沒什麼大道理的質問叫罵中,得到了解放寬恕。
也是,他為何要怕。
難不成他不相信自己了?
他歪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漸漸地亮了起來。
而他沒法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跟著外面出現的晨光也亮了起來。
他就看著窗外微薄的光,忽地搖了搖頭,灑脫地笑了。
然後林青問他:「你現在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說現在這破事你管不管?」
「不管。」宿枝往後一躺,漫不經心地說,「我要是不管你都拿枕頭悶死我,我怎麼敢不管。」他說到這唏噓了一聲,精緻的眉眼眯著,帶著幾分怨氣,「我這是什麼命啊,身為皇親,沒享過幾天福,從了軍又弄丟了兵權,拜了師又被鎖在山裡,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的人,人家卻沒心,和我在一起時看著深情,結果只是在逗我而已……出了山去找陳已安算帳,又被人打了一頓,真是難看。」
經他這麼一說林青才知道他也經歷了很多,一時間罵不下去了。
而季庭生對著投入房中的暖光笑了笑,只覺得天黑太久了,也該亮了。
好在,宿枝的那面軍旗他還沒扔,再抗起來也來得及。
一夜過去,他們都有了新的方向,可這時的客休卻奉了飼夢的命令,來到城中,不給宿枝修養的時間,勢要在宿枝好起來前殺了宿枝。
他穿著一身白衣,站在那巨大的牛妖頭頂,那隻巨大的牛頭就趴在城牆之上,輕鬆地壓倒了左側的城牆。一時間碎磚石塊像是秋雨一般往下落去,灑下無數讓城中百姓恐嚇的愁緒。
客休看不起凡人,就傲氣地仰著頭,冷冷地俯視著下方的「螻蟻」,對著他們說他得了信,知道宿枝躲在這裡,此次前來是為了宿枝,如果城中的人交出宿枝,不放他跑,他就會撤走。
聽到這話,城下百姓面面相窺,心思動了起來。
而在這時,一抹紅色出現在城中最高的建築上,在客休的頭頂,俯視著客休。
不知是誰薄唇微張,嘲笑了客休。
「瞧這話說的,像是交出宿枝你就會走一樣。你現在之所以不讓百妖殺了城裡的人,不過是怕你抓不住宿枝,宿枝跑了。所以與其說你在威脅城裡人,不如說你在拿城裡的人威脅宿枝。」
「而你堂堂魔主,想要殺一個凡人,還要用威脅的手段,簡直丟光我們妖族的臉。」
那人說著說著,諷刺地勾起了嘴角。這時正巧風吹了過來,他的紅唇之中就含著一縷黑髮,顯得十分嫵媚邪氣。
客休聽到對方的聲音臉色一變,抬起頭看向對面。
一頭柔順的捲髮與紅色衣擺一同飄向左側,像是夜幕中跳動的燭火,瞬間點亮了宿枝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讓下方看到這一幕的宿枝愣住了。
業懷就站在青瓦上,淺色的眸子裡倒映著上方的天空,像是一面映出碧空的鏡子,清透乾淨,美到異常。
他嘴角帶著一抹笑,震得客休沒了脾氣。
而在城下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業懷懶洋洋地看著客休,說:「鬧出來的動靜不小啊。」他伸出手指點了點,笑得囂張,「這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就這麼害怕宿枝活著?」
客休臉色不好看,知道業懷來意不善,就說:「是與不是與你何干,他那般羞辱你,又是那般推拒你,難道你還要恬不知恥的跟著他,無怨無悔的幫著他?如果你真的要如此做,那我們之間誰才是丟光了妖族臉的那個?誰又站在了我妖族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