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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一牆之隔的陳已安並不知道後殿的動靜,更不知道飼夢現在能夠短暫的占據聶瀧的身體。而今坐在後殿中的這個人就是飼夢,鏡子裡落著的影子才是真的聶瀧

    當著鏡子的面,占據了聶瀧身體的飼夢捋了捋臉側的藍發,察覺到金龍的肚子空了,就嗤笑一聲,說:「都入雲了手還伸得這麼長,真不嫌累。」

    鏡子裡的聶瀧小心翼翼地賠笑:「主子的意思是……薄輝把宿枝從金龍的肚子裡弄了出去了?」

    飼夢低垂著眼帘,漫不經心地說:「金龍是他送出去的東西,他無法直接管制,要做這件事應該很不容易。怪事了,越河尊這麼防宿枝,他卻救宿枝,他是什麼意思?」

    飼夢摸著頭髮,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要護著的我們去殺肯定沒錯。」他說到這裡抬起眼瞼去看鏡子,邪氣地勾起嘴角,「你去找客休,要他集結百妖去殺宿枝。」

    他說到這裡,算了一下宿枝消失在哪個方向,道:「領人去已南郡的邊城,在那裡肯定能找到宿枝。」

    聶瀧低眉順目地回了一句是。

    回話之後,鏡子裡的影子消失了。

    聶瀧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對著那變得正常的鏡子,長出了一口氣。

    第127章 老友

    已南郡,邊城。

    破亂不堪的街道上有不少瘦骨嶙峋的人在四處遊蕩。

    緊閉門窗的住宅里時不時就會聽到哭聲。

    年幼的孩子不知被誰交給了人牙子。

    掉漆的木門偶爾推動,卻是掛上了喪幡……

    如今的日子不好過。

    邊城苦窮,常年受到敵國的騷擾,住在這裡的百姓活得本就不易,再加上這幾年天災人禍不斷,簡直是把這裡的住戶往死了逼。

    街道之上,不知是誰嘆息一聲,說起去年冬,一場大雪帶走了無數人的生命,今年夏,又逢酷暑,邊城這裡一滴雨都不下,地幹得像是能點著火。土塊拿起,輕輕一捻就會變成粉末,地里的莊稼根本長不起來,眼看著就要鬧起饑荒,不知明天要怎麼活。

    城中的兵愁的事比百姓多。

    越過那道高牆往城外看去,又是敵國圍城的困境。

    幾個守在城牆上的兵曬傷嚴重,一雙疲憊的眼睛死盯著對面不放。

    「這要死了!守城的將軍是怎麼想的?今上是個昏的,我們這被圍了這麼多天也不見有人來救,難不成要我們等死嗎!」

    「如今各地都反了,那上面坐著的氾河是什麼東西都不一定,我們將軍還守什麼呢?他給妖魔守城呢?要我說,乾脆反了!或者投敵算了!這樣下去有什麼活路等著!一城的人都得跟著死!」

    隔壁院子裡婆子的罵聲傳到了鄰近的農院裡。

    不滿的心緒如今已經壓制不住了。

    而她的話也是城中百姓的心聲,只是上面那位將軍不知為何就是不聽,好似一心只想當他氾河的忠臣一樣。

    臨近的農院裡坐著一個男人。男人身材修長,長得不錯,但留著邋遢的絡腮鬍子,看上去十分懶惰,那雙眼睛總是要睜不睜,看上去很沒有精神,就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

    「庭生。」

    在男人專心聽著隔壁院子裡的叫罵聲時,身後的房門被人打開,一個長身玉立,文靜溫柔的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是這戶人家的女主人,名叫梅姑,是個極有才學和骨氣的女子。

    與鄰近大字不識一個的住戶不一樣,梅姑知書達理,原本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後來家裡遭了難,嫁給了村中的季秀才,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叫季庭生。

    而梅姑命苦,家道中落後嫁給了這個秀才,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安穩的家,不料這秀才與同村的小寡婦廝混在一起,後來為了這個寡婦去偷東西,被人打了一頓送了官,鬧了不小的笑話。

    小地方的人都看重名聲,家裡出了這種醜事,季庭生便有了被同齡人取笑的故事。有人看他不順眼,也不管他母親在此後與他父親和離,帶著他單過,心說他的父親是賊偷,女人錢財都偷,就管他叫小賊頭羞辱他,而他年輕時脾氣暴躁,受不得別人取笑自己,便總是與別人打作一團。母子倆相依為命的日子雖是不好過,卻也沒想過與那秀才重修於好,只當他死了。

    季庭生十六那年,已南郡西邊的邊城出了戰亂,他去從了軍。

    母親梅姑雖然不放心,也知道兒子保家護國不是錯事,就讓他去了。

    此去十年,母子倆聚少離多。季庭生雖然不常回來,但他每次回來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有光的。

    梅姑看到這裡也就放心了。

    十年後季庭生回來了,可除了一面旗子什麼也沒帶回來,人也肉眼可見地消沉了很多。

    梅姑不知道他在外面經歷了什麼,見他不願意說,也不多問,只說了一句回來了就好。

    而臨近晌午,梅姑做好了飯去喊他,見他懶洋洋地站起來,梅姑輕嘆一聲,一邊擦著手,一邊推開了房門。

    一進屋就能看到一面旗子掛在牆壁上。

    旗子上面什麼都沒畫,只是一面純黑的旗。旗子的左側倒是有裝飾,只是裝點的卻是被人除了殼子、除了刀柄的匕首短刀片。

    說句心裡話,這面旗子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掛在家中看著戾氣太重,梅姑每次看到都會心裡發毛,只是她這不上進的孩子很喜歡這面旗,喜歡到每日都來看上一會兒,除去旗子上的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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