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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對於奎來說,買它的錢一定拿得很肉疼。可他還是買了。

    八成是想著自己上回吃了點心,業懷沒有吃到,便買了。

    而他握著手裡僅剩的這點甜味說:「還有,你若是回了遠山,說起這件事,別說你看到了客休,只說你發現我們的時候,我們都死了……」

    他說到這裡,輕輕地抽了口氣。手裡的糖沒能順利送到業懷的手中,而是從他的手中滑落,撒得到處都是。

    盒子落地時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鄴蛟在他死後盯著那落在地上的糖盒子,腦袋空空,只覺得晚風有點涼。

    而風這麼涼,一定會吹得奎和白牛的身體更冷,他要趕緊帶著他們回去才行。

    但糖撒了。

    帶著不能說的心情。

    在寂靜的路上,他蹲下身子,低下頭,一點點撿起了奎散落各地的禮物,又背起了白牛和奎的屍體,開始往遠山走。等走到遠山門前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一件事,他忘了給宿枝打酒了。

    而宿枝也沒有心思喝了。

    第126章 不解

    白牛做的紙燈籠還掛在房中,性子溫厚的人素來對小師弟很好,在宿枝變小的那幾年,經常馱著宿枝在山裡走來走去,知道宿枝無聊,會逗他笑,天熱的時候會盯著給宿枝送冰好的果子。

    然而……紙燈上落了灰,房間裡的果子也開始腐爛了。

    遠山的氣氛變得十分壓抑,像是根本就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一樣。

    奎買的東西和他們的屍體並排放在一起,就像是鉛灰色的雲,沉悶悶的,壓在每個人的心底。

    越河尊一言不發,阿魚和青藤他們像是傻了一樣。

    宿枝面無表情,任由雨水順著臉頰流淌。

    他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看懂面前這一幕是什麼,只知道在臨近自己生辰的那日,發生了極為不好的事情。

    片刻後,當藍蝶爆發出悽慘的哭聲時,其他人都像是被這聲哭叫回了神,接著場面亂了起來。

    越河尊直直地往後倒去,眼睛並沒能閉上。

    瞧見師父昏過去了,流著淚的阿魚和青藤連忙扶住越河尊,其他師弟撲在白牛的身邊,看著他屍體上的傷口又哭又叫,好像叫的聲音大了,人就能醒來了。

    而這種行為在業懷眼中的無意義,也是他不能理解的。

    他揣著奎給他的糖,只盯著宿枝看。

    宿枝來到白牛的身旁,摸了一下師兄身上的致命傷,又來到了奎的身旁,將手蓋在奎的臉上,像是在確認他們還有沒有溫度一樣。

    而他明明沒哭,可鄴蛟就是感受得到他的難過,為此越發但心地看著他。

    這時他像是想起了業懷這個人,表情與往常並無區別,說業懷:「是誰做的?」

    業懷老實地說:「客休,還有一個蒙著面的男人。」

    宿枝哦了一聲,有些迷茫地問:「你看到了?」

    業懷想了想,說了一句:「是。」

    宿枝一下子意識到了一件事:「他們出事時你在哪兒?你沒攔著?」

    業懷實話實話:「是,起初沒有攔,後來去攔的時候已經死了。」

    接下來他們的對話像是慢了下來。

    宿枝平靜地問:「為什麼最開始不幫著?」

    業懷不安地回答:「因為想不到去幫的理由。」

    其實業懷在回答的時候也想到了一件事。這件事他不實話實說會比較好,若是實話實說,宿枝好像受到的傷害會更大一些。

    只是不知為何,他特別不想騙宿枝,就實話實說了。

    宿枝聽到這裡想了想,笑了一下,然後笑著笑著,他就歪著頭紅了眼睛,眼角的位置流出了一道淚痕,表情從平靜變成了自嘲和慌亂。

    業懷盯著他眼角的那道痕跡,忽地心痛了一下。他呆愣地站在宿枝的面前,似乎在想如何說話能讓宿枝好受一些。

    而宿枝站了起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表情,來到他的面前捧住了他的臉,問得特別認真,也特別溫柔,就像是心裡還存了什麼幻想:「你再回答我一次,你為什麼不救他們?」

    業懷很難順暢地說出來,但還是說了。

    「我看到了有人找他們麻煩,當時……只覺得他們是生是死與我何干……」

    他說完這句話又別開了臉,不敢去看宿枝的眼睛。但他很快發現,捧著他臉的手失去了溫度。他慌張地抬起頭,只瞧見宿枝那張收起了一切情緒的臉,心底一沉。

    宿枝的眼睛黑沉沉的,完全沒有光了。

    他沒有責罵自己,只像是眼裡沒有他這個人一樣,越過了他的肩膀看著遠方。

    業懷心裡有些害怕,可他還是鼓起勇氣去拉了一下宿枝的手。

    宿枝卻一把揮開了他的手,對著遠處的山影咬緊了牙關,自嘲地說:「你沒說錯,與你有什麼關係,而我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甚至都能想到你的心思。」宿枝說到這裡,手伸進懷裡,拿出了曾經鄴蛟扔入水中的酒杯,當著業懷的面,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業懷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這酒杯撿起來的,當他看到酒杯之後他就發現了,這時才發現宿枝帶著酒杯已經遲了。

    在酒杯四分五裂的時候,宿枝對著業懷說:「我總記著你拿著這杯的樣子,也知道你身上有什麼毛病,可我總想著你對我笑了,沒有什麼是不會變得,所以心裡抱著一點妄想,如今看來,是我天真了。你還是原來的你,而害人的不是你,亂跑的也不是你,這件事與你沒關係,你一個妖魔也沒有必要去救我的家人,這一切都很合理,沒什麼不對的,所以你走吧,我們這輩子最好別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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