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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一時好奇,他揣著杯子跟了上去。

    然後他看到了宿枝把白日那些被救的女子找了過來,給了她們不少錢,要她們離開這裡,要她們問她們的家人願不願意一起走,要是願意,就一起走。

    鄴蛟有些不懂他為何如此做,畢竟在鄴蛟看來,迫害人的山妖惡人不在了,鎮子裡就沒有危險。既然沒有危險,她們為何不能住在鎮子裡?

    被宿枝找來的女人大多數都接受了宿枝的錢,可她們之中只有一半的人走了,剩下的一半並沒有離開。

    鄴蛟並不看重錢財,但心裡覺得奇怪,就在鎮子裡放了一隻鳥。

    然後跟著宿枝走了。

    等他和宿枝離開鎮子的第五天,他的鳥飛回來了,帶來了一段過往。

    原來鎮子裡的人守舊,女子即便是被人族占了身子,外面的貞潔觀念也會逼著她們不能抬頭。漸漸地,說她們跟過妖魔的難聽話語出現了。一時間不貞不詳的話就像是一座座巨山,壓在她們身上。

    那些沒走的女子有些受不得外面的閒言碎語,吊死在了樹上;有些家裡父母怕拖累兄弟姐妹,便含著淚把她們勒死了。

    最後,只有那些聽了宿枝的話,帶著錢走了的人活了下來。

    而鄴蛟拿著那隻鳥坐在河邊許久,心裡並不覺得意外,但也有一點點的不適。

    他放開了鳥,掏出了懷裡的酒杯,看了幾眼,覺得沒了意思,很快又丟掉了。

    等著那酒杯「噗通」一聲沉入水中之後,他知道宿枝來了。

    宿枝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那酒杯被他扔到了水中,頓了一下才說:「你那日悄悄偷走了這個杯,我看到了。」

    「所以?」

    「不問自取就是偷。你走後我付了錢,所以這杯算我的。」

    鄴蛟啞然,回頭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那我還要賠給你了?」

    宿枝看他表情不好,並不意外地說:「你知道什麼了?」

    鄴蛟反問他:「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了?」說罷他側過臉,聲音低沉了許多,有些不耐煩,「那你為什麼還要費力救她們,左右都是要死的。」

    宿枝平靜地說:「能救一個是一個,這世道錯了,人要是不做點對的事情,就要從裡到外都爛了,而哪裡爛了,就要從哪裡救。也許一時之間改不過來,但慢慢改總比放任不改,閉著眼睛當作不存在來得好。」

    他說到這裡,走到鄴蛟的身後,揉了揉鄴蛟的頭髮,說:「人和人之間的事情是很複雜的,但總有人想做對的事,你也不能因為錯的人,便斜視對的事。」

    鄴蛟不覺得他說得對,在他看來眾生都有欲望,只是分大小多少。而欲望走偏自然就會成了惡。宿枝的行為在這沉浮的人海中,無異於一塊小小的石子。投入水中,除了最開始的那一聲沉悶的「咚」,並不會迎來什麼,改變什麼。

    奎可能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他只是靠在樹後,不知在想些什麼,並沒有試著插嘴。

    日子就這樣過著。

    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鄴蛟對宿枝越來越感興趣。可因為之前小鎮的事,他雖是跟著宿枝,但從不會插手宿枝要做的事,不管宿枝是做什麼,又要弄出什麼亂子,他都不問不管,只靜靜地看著。直到宿枝回到了遠山,因為擔心越河尊會發現自己,他扮作尋常人跟在宿枝身後,有意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想薄輝說過,越河尊是個規矩很多的人,脾氣也不好。

    這點宿枝在入門之後就感受到了。

    這次外出歸來,宿枝帶了奎,帶了鄴蛟,鄴蛟和奎臨近遠山前一天有些緊張,因為害怕被越河尊趕出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扮作了宿枝的小廝,像是左右護法一般,將宿枝夾在中間,守著他寸步不離。

    瞧那親近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只緊跟著母鴨子的小鴨子。

    遠山之中,青藤落下,露出了一個身形妖嬈的女子。

    那女子有著一張妖艷的面容,不太愛笑,冷著臉的時候凶得跟宿枝一模一樣。

    不多時,一隻藍色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肩上,很快變成了一個五官秀美的男子。

    兩人就堵在山門下,一起看著宿枝,宛如不認識他一樣。

    接著沒等奎說什麼,她們忽然動了起來,一同擠了過來,一個去拉奎的衣領,一個去扯鄴蛟的衣領,兩雙圓滾滾的眼睛同時對著這兩人的衣領,活像是他們的衣服里藏著什麼東西。

    奎見此嚇了一跳,啊了一聲。

    鄴蛟對此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還與青藤一起往衣下看了一眼。

    宿枝知道他們的意思,有些不耐煩。他一把拉過鄴蛟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鄴蛟拽到了自己的身側,問他師姐青藤:「你這是在做什麼?」

    青藤驚了,大喊了一聲:「師兄!你來!」

    青藤和藍蝶一邊喊,一邊往山中跑。

    看到這一幕,鄴蛟只覺得他們與自己想的不大一樣。

    望著他們的背影,宿枝有些無語,帶著鄴蛟和奎往裡走去。

    遠山之中,聽說宿枝回來了,一群人圍了上來,等看到鄴蛟和奎,白牛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

    越河尊因為有外人在,沒有如平日那般跳脫,故作深沉地問宿枝:「你還記不記得你出去之前,為師是怎麼和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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