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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可他看著意綾含著淚的眼睛,以及那隻白淨的手中帶著血的鮫珠,知道對於鮫人而言,鮫珠就是他們的命,是他們在海中無比強大的根基,這時若說不留倒顯得他不信意綾。
最後,礙於意綾的淚水,他收下了鮫珠,如意綾所說的那般,把鮫珠掛在了他的寢殿。
當天夜裡,阿惹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他不在磕磕巴巴的說話,夢裡的他還娶了一個叫做意綾的鮫人。
夢中的他過得很好。
他不叫陳已安,不是短命的氾河一支。他叫阿惹,他也知道,只要他叫阿惹,他便能跟著意綾離開這裡,去看遍世間美景。
醒來後,天還沒亮,卻到了他應該起身上朝的時辰。
宮人幫他穿戴整齊,他卻在走向正殿前停下腳步,轉而跑向意綾的寢宮。
意綾這時也在穿戴,她昨日沒看到阿惹親/政,心中有些遺憾,便想補上。
而就在她往頭上比劃著名髮簪的時候,阿惹推開了門,難得嚴肅地板著臉,冷聲問她:「你最初會來皇城是不是因為聶瀧的命令,是不是因為皇城裡住的人關係到飼夢?」
他這人不笑板著臉的時候有些嚇人,特別是這段時間個子又高了些,身上有了帝皇該有的威嚴。
見他這般嚴肅,意綾老實下來。
「是啊,怎麼了?」
「那好,我問你,我知道你送信過來,與我寒暄都是因為我是氾河一支選出來的帝皇。但你在之後陪我讀書,教我課業,陪我熬過漫長寒暑,這也是因為我是氾河一支選出來的皇帝嗎?」
意綾聽他說到這裡,臉慢慢地紅了。
她聽懂了阿惹的意思。
一般的女子許是會因為害羞回得含蓄,可她卻是不一樣,她雖是害羞,卻還是在阿惹如此問之後底氣十足地說:「當然不是。」
「護著你,是出自昌留一支的使命,陪著你,卻是因為喜歡你。」
她理直氣壯地說出了這句話,倒是很想看看阿惹會怎麼回答。
阿惹一直板著的臉在此刻掛上了笑容,宛如冰雪消融。
他露出一個傻氣的笑臉。接下來他說的話難得沒有磕磕巴巴。
可那時阿惹是怎麼說的意綾有些記不得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提筆寫了封信送回了昌留。
那信上只說她要嫁給阿惹了。
沒寫她要嫁給陳已安做皇后。
很快,她收到了信,聶瀧答應了。
聶瀧要他們一年後完婚,因為他這身子距離養好還要一年。
他說他不想拖著病體到處亂逛,給人一種昌留可欺的感覺。意綾自然不會拒絕。
她滿心歡喜地和阿惹等待著成親的那天。
彼時送信回來的侍從給意綾帶回一壺來自昌留的酒,說是昌留的鮫人送給他們的。
酒由琥珀色琉璃壺裝著,一旁還放了兩個畫滿了喜慶圖案的杯子,意在向他們道喜。
得了認可,意綾心裡高興,起身給阿惹倒了一杯酒。
這算是鮫人一族的獻禮。
阿惹知道這點,但他有些遲疑,沒有立刻接下這杯酒。不過凝視著意綾的眼睛,見她一臉的高興,阿惹到底不忍毀了她的好心情,選擇接下意綾手中的酒水,慢慢地飲下……
幾日後,意綾忽然變得很沒精神,阿惹找了人過來看也沒看出什麼,只以為是天氣太熱她才懶了一些。
與此同時,留在阿惹寢宮中的鮫珠閃著妖異的紫色光芒……
接下來的一年裡意綾變得很奇怪。
她現在很懶惰,這種懶惰不是說她懶得去做事,只在皇城混吃等死,而是她的性格沒變,去找阿惹的舉動沒變,心態卻變了。
比如說她去找阿惹時她是笑著鬧著,可她的腦子卻十分冷靜,有一種提不起勁的反差感。要是細說這種感受,大概就是她的身體和她的思維分出了兩個人。
她的身體在盡力地貼近從前的那個她,而她的靈魂已經是被禁錮的老人。
她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對。
她就像是陷入了鮫人拿手的幻術里。
她的對面可能站著一個本領高強的鮫人,那鮫人正在以自己的力量對她進行清洗,指示她不得反抗,要她即便知道自己的身體存在問題,也不能去說去治,只能保持著與原來無異的一面。
她解不開對方對自己施下的禁制約束,只能痛苦地在知道自己有病,卻無法根治的恨意中渾噩度日。
那人要她不得表現出異常,因此她每日都會快快樂樂的笑著,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阿惹這一年很努力。
想要推行新政/不易,朝中經常有人反對他,但本著自己的初心,他力排眾議,一直堅持推行自己的決策。
期間,那位名震天下的宿枝曾經回到了皇城,在皇帝面前大聲說了什麼。
意綾覺得那是宿枝在誇獎阿惹。果不其然,等宿枝走後,阿惹在夜裡喝了一小壺酒,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他高興得與意綾說兄長誇他了。
意綾也替他高興。
可在當天夜裡,意綾做了一場夢,夢裡那位宿枝的臉是看不清的,但意綾就是能看得清宿枝正皺著眉,黑著一張臉,大聲責罵阿惹殘暴禍國。
夢到這裡醒了,意綾十分不能理解,阿惹怎麼就成了暴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