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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他在克制,努力地不爆發出心底真實的情緒,只是他不知道,他故作的溫柔配上骨子裡的瘋狂只會給人一種矛盾的、讓人不寒而慄的壓迫感。

    他壓火的表情過於失敗,不想嚇到對方的意圖同樣明顯。

    然而若清沒有注意到澶容的變化,他的心神被另一件事占據,根本無法分心去想澶容腦子裡在想什麼。

    相識多年的好友可能會死。

    死是什麼?

    若清在心裡一遍遍地問著自己,許久後才得出死就是他以後再也看不到這個人了,就是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對方的影子了。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去懂。

    若清從未想過傅燕沉會死。

    澶容受不了被他無視,於是直起腰俯視著他,說:「傅燕沉打傷了我。」他咬字清晰,絕不給人逃避的可能性。

    若清在這時終於抬頭看向澶容,眼裡不能接受的情緒過於明顯,一邊生氣,一邊不安,腦子裡亂到根本不清楚接什麼話比較好。

    就在這時,聽到周圍又傳出一聲慘叫,清原掌門回想著傅燕沉不服管教的臉,以及傅燕沉失控時的表現,終是選擇——

    「列陣吧。」

    陳掌門抬起衣袖,拿出袖子裡的八卦鏡,有意除去傅燕沉。

    同一時間,藍光從青城的北邊出現,將城中不斷移動的紅色火牆定住。

    「看來是李兄動用了遷塵珠。」陳掌門只需一眼便看出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千河宗李掌門的法器叫做遷塵珠,寶珠中蘊藏著極強的力量,是數千年前某位龍族的法器,也是支撐著千河州進入四大宗門的神器。

    陳掌門見李掌門已經動手,便手中的八卦鏡拋向空中。

    一個繁瑣又充滿威壓的飛鶴陣在陳掌門扔出鏡子的那一刻出現。

    十六隻飛鶴先是扯著圓陣籠罩住青城,接著又落在城中的各個角落,在落地時變成了石柱。

    若清知道這招,這是清原祖師清潭為困殺鄴蛟所創的誅妖陣,此陣只傳清原掌門,既損修為又損心神,發動極為費神,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傷招,陳掌門輕易不會使用。

    這招的厲害若清是知曉的。

    千年前的鄴蛟都不敢小瞧這陣法,如今的傅燕沉又怎麼可能是對手?

    說句難聽的,鄴蛟骨再厲害也只是一塊骨頭,一旦宗門的掌門人起了殺心,以現在的傅燕沉去看,他絕對接不下陳掌門和李掌門聯手布下的殺招。

    這怎麼可以!

    若清慌張地看向澶容,可嘴裡的那句小師叔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去。

    他知曉如今的情況,更清楚要是他求了澶容只會讓澶容陷入兩難之中。

    而他不想看到澶容為難,也不想讓傅燕沉拖累澶容,更不想無視澶容被傅燕沉打傷,執意要澶容幫傅燕沉,所以他無法輕易張嘴。

    身體的反應在這時比大腦反應要快,在清原掌門布下飛鶴陣的那一刻,他頭腦一熱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撲到了清原掌門的身前,也不管自己的模樣狼不狼狽,會不會因此自尊受挫,只卑微的跪著說:「掌門!燕沉只是一時糊塗,你也知道他本性不壞,你就饒了他這一次!你就饒了他這一次……」

    若清不用想都知道這次的事是鄴蛟骨不受控制,不是傅燕沉執意要如此。可若清不敢說,他怕陳掌門知道鄴蛟骨在傅燕沉的身體裡,傅燕沉會死得更快……

    伸出的手撲了個空,澶容在若清沒有叫自己而是跪求陳掌門時歪過頭,眼神冷了許多。

    若清知道清原的人不喜歡他。

    清原作為四大宗門中最強的存在,入門的門檻一直很高,他的這些師叔師伯最是看重規矩,故而在傅燕沉出現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到有一日他們要先忍澶容收下半入魔道的傅燕沉,又要忍下素音出於私心收下的病秧子。

    而他們厭惡澶容和素音的做法,又礙於情面和實力不能說什麼,就把看不上若清和傅燕沉的心思掛在臉上,連帶著同情都少了幾分。

    若清還記得早前在大殿上,當澶容把玉給自己的時候,除了素音,殿上沒有人高興。

    他的這些師叔師伯明知道他的身體不好,還是認為澶容給他玉的行為是不明智的。他們認為這塊能夠直接提升修士修為的玉落在他的手裡是寶珠蒙塵。他們覺得澶容不應該為了他的身體費心,更不應該照顧他去找玉。他們始終認為他的事都是「小事」,不應該浪費過多的心力,澶容也不該把這等秘寶用在他這小小的病弱上。

    若清倒也沒有在意過他們喜不喜歡自己,也沒有理會過自己在他們的眼中到底算什麼。

    他從來不需要靠別人的同情和喜愛活著。

    只是一時一個變化,當他和傅燕沉處於劣勢的時候,當這些人對他們毫無憐憫的時候,若清終於開始恨上這件事,恨上自己並不討人喜歡的事。

    他想,如果他是個在陳掌門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人物,如果他是個說話有著一定分量的人物,如果他有著澶容和長公主那樣的影響力,他和傅燕沉不至於如此。

    但凡他們兩人中有一人有能力,他們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陳掌門到底是正道的修士,即便不喜歡若清,也不會在若清如此說後不給他一個解釋。

    當著若清的面,他把傅燕沉所做的事說清,讓若清不得不接受這件事很難有迴轉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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