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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還有,希望在你掌權之後,你會善待被我們牽連的我的部族。」
男人把計劃交代清楚,可長公主不願意砍下男子的頭,一直為了這件事哭個不停,對此男人什麼也沒說,只在日頭西沉落的蘆葦盪里將手貼在了長公主的小腹上。
這一個動作便止住了長公主的哭泣。
而後男子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儘可能帶著輕鬆的語氣說:「我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想在死前為你們賭一把。」
接著長公主跑了很久,一直在接受不同的消息。
她跟著夫君跑到了關門前,接受了夫君死亡的消息,又帶著那顆她深愛的頭顱跑回靖的陣營,接受了自己能回到中都的消息,最後她費盡心力地生下他的孩子,卻收到孩子下落不明的消息。
有時女人也會想,是不是因為那塊玉自己的孩子才會丟。可男人活著的時候告訴過她,不問玉能讓她活下去,不把玉交給她是為了她好,因此她什麼都不知道。
聽完了這段往事,若清久久不能釋懷。他很在意那塊玉,也很在意素音搶走他的原因。他想著自己在清原的日常,又想到了素音從不提起自己父母的臉。他雖然不清楚素音搶他的原因,但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被背叛的反胃感,一想到過去對素音真情實意的自己,他就覺得那樣的過往很可笑。
若清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可比起恨這個人將自己從長公主身邊搶走,若清更恨這個人欺騙了自己,讓自己多年以來對她的敬愛變成了羞辱自身的笑話,讓他發現過往的滿足與快樂都是一文不值的戲。
以往的時候,他想到素音整個心都是軟的,而今他在想素音,只覺得整個心又像是浸滿了泥汁變得渾濁不清,變得泥濘噁心。
長公主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也不逼他立刻接受。
片刻後,身心俱憊的若清道:「你去城中幫我找一個人,人在城西,是清原的山主澶容。」
長公主現在恨死了清原的素音,自然不喜歡清原的人,只是礙於若清不能提起。
澶容望著街道牆壁上落下的蝴蝶,即便知道若清久久沒有回來,也沒有什麼急躁不安的情緒,更沒有抬腳去找若清。
就這樣等了沒多久,一隻蜘蛛出現在對面的牆壁上。
借著蜘蛛,寧英是第一個找到澶容的人。
她望著這位不可一世的清原山主,先是對著他笑了笑,剛想與他寒暄兩句,卻在靠近他的剎那間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好像發現了什麼怪事。
澶容注意到了她的到來,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可澶容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寧英在原地站了許久,表情十分複雜,若不是身後的宦官叫了她一聲,她恐怕會忘了此行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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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寧英把澶容帶來的若清閉著眼睛休息片刻,意外想到了少時的記憶。
若清少時度過了一段非常愉快的日子。刨除掉因為病弱感到苦悶的心理,他在素音身邊的日子可以用掉入糖罐子裡來形容。
剛睜開眼睛看到的女人很美,卻不夠溫柔,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清冷的就像是不入凡塵的仙子,漂亮中帶著幾許如同寒風一般凜冽的殺氣,將強勢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煞氣重的臉,也沒有一個孩子會親近這樣的女人。
與那位淡漠貴氣的澶容不同,素音冷得只剩下凶意,凶到當時沒有任何記憶的若清對上她的時候,就像是被蛇逼到牆角的老鼠。
如果可以,他想要一年不見素音。
如果可以,他想要做霓姮的徒弟。
只是以上都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所以他只能縮在牆角,等待著那位看起來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過來審視他。
彼時已是冬日,屬於秋季的最後一片枯葉懸掛在枝頭上,頭上傷還沒好的若清整張臉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一隻眼睛露在外面。如果不是知道這裡的人醫術很好,他是只傷了頭,他都要以為給他包紮的人是個手法極為不熟練的門外漢。也只有門外漢才會把撞到頭的傷,包紮成了看不到臉的豬頭模樣。
老實說,那些絞緊的白布讓他很不舒服,但他每每看到素音霓姮都會不自覺放輕呼吸,根本不敢提她們包紮過度的事情,加之他腦子裡沒有最開始的記憶,心裡總是帶有宛如小獸一般的警惕性,生怕自己在未知的環境裡死去。
因此,他剛到馥水居時過得很不自在。
當年的他不敢亂說話,不敢亂走亂動,只敢坐在素音安排好的位置上,悄悄觀察著素音的每一個表情,想要以此猜出素音的喜怒。只是素音總是冷著一張臉,即便與他在一個房間裡,也只會用那張毫無情感的臉捧著一本書,看也不看他。
若清不懂對方不理他還要來看他的原因,心思各異的兩人坐在不算狹小的房間裡,竟有種房屋狹小空氣並不流通的壓抑感。隨著枝頭最後一片枯葉落下,若清終於忍受不了素音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在吃完藥的午後,趁著霓姮躺在榻上淺眠的工夫,他走到了窗前,小心地推開了面前的那扇窗。
那一瞬間,凜冽的寒風伴隨著藥草味如刀一般地襲來。
若清額前柔軟的頭髮被風吹開,驚訝地看著窗外的景象,這才發現現在是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