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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若清警戒心不減,沒有立刻回答。

    長竟也不逼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我看你身上帶著清原的東西,你是清原的弟子?」

    長竟明知故問。

    若清點了點頭,又見長竟拿出了兩樣飾品,正是他為了傅燕沉賣掉的那兩件。

    長竟把飾品推到床邊,問若清:「這東西你熟不熟?」

    若清想了想,選擇實話實說:「很熟。」

    他說:「我的。」

    長竟又問:「冒味問一句這是你從哪裡弄來的?」

    「爹娘留下的。」

    「你爹你娘呢?」

    若清想到剛才的長公主,心亂得要命,很快知道長竟的用意,有氣無力地回答:「聽我師父說死了很多年了,而這些東西就是我娘留給我的。」

    長竟聽完這句話沒有什麼過激的表現,他平靜的接受了這句娘親死了,又說:「翡翠扳指,狼圖腰帶……」

    他輕聲念著一件又一件的飾品,把飾品的特徵細節交代清楚。

    若清在他說的時候瞪圓了眼睛。

    面前這個叫長竟的男人說的東西若清很熟悉,都是他知道的物件,都是他娘留給他的飾品。

    這些飾品只有素音霓姮見過,一直收在他的柜子里,旁人絕無知道的可能性。

    長竟說完最後一樣,問他:「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會了解你手中的東西都是什麼樣的?」

    若清臉色蒼白,搖了搖頭。

    長竟又說:「我能知道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認識這些珍寶的主人。你可能不知,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靖長公主與先太子爭權,失敗後不得不去塞外和親。」

    「當時塞外亂得很,長公主要嫁的狼主年紀比長公主大了許多,那年中都不少的人都在看長公主的熱鬧,說些嘲諷貶低她的話,索性上天還是關愛她的,在她剛出關門的時候她收到了信,信里說因為不滿老狼主偏心幼子,長子殺了老狼主,成了那部的新主。而新王年輕俊俏,是位比老主仁厚聰慧的男子,原本應該嫁給老狼王的公主就這樣嫁給了新主,只是塞外比不得中都富饒,長公主又是奪權失敗被扔出去的,去塞外時沒有留下幾件好東西,人到了那部也沒少受奚落羞辱。」

    「但新主不講這些,長公主妝奩里沒有好東西,他便自己到處搜羅給長公主添上,只是塞外苦窮,即便他找來了最好的物件,那物件在中都之中也不過是一套中規中矩的裝點,而那些中規中矩的妝點卻是長公主最喜歡的……回中都之後長公主睡不著,經常坐在床邊看著床榻上放著的兩樣東西,一樣是她的孩子,一樣就是小汗王給她的那些金銀首飾。而後有一日有個修士闖入了她的房中,悄無聲息地帶走了她的孩子,也拿走了小汗王留給她的東西,什麼都沒有給她留下。」

    那個叫長竟的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刻意放慢的語速:「而你手裡拿著的就是小汗王給長公主的添妝。」

    他沒有說出你就是長公主和新狼主的兒子,只含蓄的用那些首飾來敲醒若清,讓若清不得不接受門外站著的女人就是他的娘親。

    若清在聽到這裡的時候閉上了眼睛。他其實並不意外,可他還是很難接受長竟國師的話。

    不接受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一是他沒有什麼真實感,二是他知道長公主的兒子是被人搶走的,一旦他承認了長公主真的是他的母親,他和素音的過往就成了十分可悲的笑話。

    他接受不了這件事,便瞪著一雙驚訝的眼久久沒有回話,而長竟國師見他不語知道他一時接受不了,接著往下說:「我不清楚這些年你在外面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但你娘很想你,這件事中都沒有人不知道。」

    從始至終,在說到他和長公主的關係時,長竟都是用娘親和你,沒有用那些冰冷的稱謂拉開兩人的距離,只想把他和長公主放在一個小家中,努力消除他對長公主的疏離感。

    若清冷靜地觀察著長竟的一舉一動,從這一刻看出了對方是真的很在意長公主,在意到不管此刻他的感受,只想讓他不去傷害長公主,乖乖走上一條他鋪好的路,去迎接等待他的長公主。

    而若清心越亂,人越冷靜。

    長竟見他表情變得平靜,便起身去叫長公主進來,而那早已見慣大風大浪的女人在走進來的時候表情很不自在,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只是看來看去,她走了神,有些失落地說:「不像。」

    若清轉著眼睛,心裡完全沒有一點親近的感覺,只想著去問對方:「什麼不像?」

    長竟勉強笑笑,說:「你跟你父親長得一點都不像。」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紅了眼眶,想來在看不到兒子的歲月里,一直都有幻想自己的兒子會長成什麼樣,而比起自己的臉,她顯然更喜歡夫君的臉,因此在閒聊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若清其實已經煩了,心亂的他不想進行任何對話,只想好好地休息,慢慢地消化這個消息。

    這些年來,即便沒有親生父母他也有素音霓姮,如果長公主不來,若清會一直敬重素音,把素音當作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父母,可如今長公主來了,輕易地擊垮了若清心裡對素音的敬愛,將素音的形象從高大的引導者,變成了卑鄙的行竊者。

    這不是一件小事,甚至說這足以成為顛覆若清內心世界的大事。知道真相的他就像是站在懸崖上瞭望月亮的人,即便有心一直注視那輪明月,也不能控制顫抖的雙腿,不去看腳下的深淵,不去想掉下去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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