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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夏季天氣悶熱,樹上的知了叫個沒完,熱浪裹住乾爽的身體變得煩躁黏膩。

    耐不住熱意,傅燕沉眯起眼睛,望著空中的太陽,只覺得身上流出的汗就像是化了的碎糖,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茶棚里的人哪知他的心思,聊到興起,誰也沒有顧得上去看茶棚外站著的兩人。

    侍從跟在離傅燕沉不近不遠的位置,聽到茶棚里的人提到魔尊,忍不住看了過去。

    魔尊找玉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沒過多久,那玉是什麼樣的,魔尊為了找玉殺了多少人的事就傳開了。

    「聽說是一塊白色的雲紋玉,背面還刻了樹枝。」

    茶棚內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一塊熟悉的玉因此出現在腦海中,惹得傅燕沉瞪大了眼睛。

    接下來茶棚里的人還說了什麼傅燕沉沒有去聽,他的腦中只有那一句——聽說是一塊白色的雲紋玉。

    背面還刻了樹枝……

    樹……枝?

    宛如承受不了,傅燕沉的身子晃了一下,視線好像被汗水糊住,耳邊恍惚地出現了一聲娘。

    之後眼前的景象扭曲轉動,被記憶里簡陋的小屋取代。

    「燕兒,這塊玉終究會交到你手裡。」

    記憶里溫柔的娘親摸著他的頭,拿著一塊白色的雲紋玉,把玉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好奇地把玩著這塊美玉,小小的手指摸著上面樹枝的紋路,喜歡的不得了。

    接著沒過多久,一群搶玉的人來了,帶來了許多他想不通的問題。

    來人是誰,為什麼要搶這塊玉?殺了他家人之後為何安靜多年沒有任何動作?

    ——這,都是困擾傅燕沉很久的心事。

    此刻,他聽到魔尊找玉的消息,終於把魔尊要找的玉和自家丟失的玉聯繫到一起,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傅燕沉還記得,數日前若清說過清原丟了一塊秘寶雲紋玉,這塊玉由叛徒素音帶走,落到了魔尊的手裡,之後沒過多久,魔尊開始大張旗鼓的找玉,讓人很難不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去想。

    可這是什麼意思?

    他家有的玉與魔尊懷若樓要找的一樣。這塊玉清原也有一塊,只是沒有對外提過……

    而父母的仇放在眼前,讓傅燕沉無心顧及其他。

    他立刻拿出了懷若樓給的玉牌,腦子裡暫時想不到若清和澶容的事,只想知道父母被殺的真相。

    ……………………

    紫色的煙霧升起,迷住了澶容的眼睛。

    正午剛過澶容就閉上了眼睛,然後他做了一場夢,一場無關嫉妒、無關貪念的夢。

    這次夢的開場沒有傅燕沉和若清,沒有行事瘋狂的自己,只有一片寂靜的沙地。

    夢裡的他漫步在荒涼的沙漠中,在遼闊的天地里留下會被風沙掩蓋的腳印,而狡猾的沙粒借著風勢落在衣領上,意外有種飛雪滑入領口的冰冷觸感,又在下一刻變成鋒利的刀刃,割傷了他,讓他渾噩的思緒變得無比清醒。

    夢裡他冷著一張臉,頂著狂風前行,走著走著遇到了自己的師父。

    師父無需回頭也知他在身後,可師父察覺到他來了,卻不回頭看他,只背對著他,背過一隻手,望著一望無際的荒漠,指著沙丘上的太陽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

    他這話讓人不太好回想,畢竟清原的掌門不是話少的人。

    擅長說教的老者為了將澶容帶入正道,說過的話講過的道有很多,叮囑與吩咐更是不少,讓人很難確認他這話究竟是想表達什麼。

    澶容猜不出來,也懶得去猜,就站在離師父不遠不近的地方,等著師父主動提起。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老者很清楚。

    除了若清外,澶容根本不會主動與旁人交談,也沒有什麼與人交談的興趣,這是禁地妖獸心照不宣的事。

    清原掌門等了許久不見他開口,幽幽地嘆息一聲,不免傷感地說:「我與你說過,飼夢恨三界眾生,清原關飼夢是為了大道,是為了不讓飼夢出去殘害世人,你可記得?」

    「記得。」

    「我還告訴過你,飼夢的存在不能與外人提起,關著飼夢的鑰匙都要藏起,你可記得?」

    「記得。」

    「你天資出眾,我對你寄予厚望,想要你成為清原下任掌門,這事你可知道?」

    「知道。」

    「這些你都知道,那你應該更清楚我早就告誡過你!」清原掌門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尖銳起來,他憤怒地朝著自己的愛徒吼著:「飼夢能亂心,能夠借身離魂,我把禁地交給你,要你不要去看,也不要去聽他的聲音,要你發誓不會走入清原地下!可你是怎麼做的?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師父的聲音伴隨著風沙而來,夾帶著埋怨與怒意。

    怕澶容不承認,頭頂青筋暴起的老者衣袖一甩,指著前方,要澶容自己去看他做過的好事。

    面前的沙海則在老人的手指下緩慢地分開,露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過往。

    在去宗門大會的前日,澶容偷偷去看過若清。

    前段時間若清染了風寒,一連在床上躺了好幾日,明明不是什麼大病,卻折騰到他險些沒了半條命。

    澶容去那時天還沒黑,素音和霓姮有事,並不在馥水居,而他剛剛離開了寒池,身上還帶著一絲涼意,來到若清床邊的時候先是隔著一旁的床幔看著若清,之後慢慢地走了過去,不再隔著薄薄的布料去看臉上帶著紅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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