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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師兄們比他高,步子邁得很快,在前邊說說鬧鬧,從沒有回頭看他跟不跟得上。沒過多久,師兄笑著讓他們聚在一起,給了每一個人一個小葫蘆,說是裡面放著糖,要大家一起玩抓鬼,若是躲起來的人被鬼抓住,就要把葫蘆里的糖給鬼。
當時的他什麼都不懂,聽到師兄這麼說,便乖巧地帶著葫蘆躲在後山等人來找。
那年是冬季,雪下得很大,他還梳著短短的頭髮,穿著並不厚重的衣裳。而他縮在樹下的影子很小,很容易被樹影藏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點,很久都沒有人找到他。
他就在原地等著,等人來找他。大雪不停,落在他的頭上,就像是給他戴了一頂白色的帽子。
他長得好看,白淨可愛的臉被寒風吹傷,鼻頭臉頰紅撲撲的,瞧著又可憐又漂亮,抱著葫蘆的樣子就像是一個五官精緻的小雪人。
那年霓姮帶著若清出去玩,把若清裹得像一個圓乎乎的球,沒有讓風雪吹到他。他的處境與傅燕沉完全不一樣。
若清在樹下看到了傅燕沉,見對方可憐兮兮地站在樹底下,好奇地問對方:
「你在做什麼?」
若清盯著傅燕沉那雙貓一樣的眼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傅燕沉晃了晃手中的葫蘆,皺著眉,沒與他說話。
若清有些失落,就和霓姮一起走了。
他們走後,傅燕沉沒等到當鬼的師兄,只等到了怒氣沖沖的師伯,這時他才知道,被他抱在懷裡的葫蘆中放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糖,而是素音師伯給其他師伯的丹藥。
他注視著躲在師伯身後的師兄,遲鈍的懂得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想解釋,可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人信他。
生氣的四師伯不會知道,自己不看好澶容小徒弟的閒言碎語落入弟子耳中,變成了讓師父憂心的天大的事情,自詡正義的孩子想要幫師父趕走傅燕沉,便尋了不少事情。
傅燕沉不理解師兄的想法,卻知道因為他有邪骨,所以在清原多數人眼中,錯事壞事都是他挑起來的。除了若清,清原沒有人願意信他,可他不願意擔著不屬於自己的過錯活著,即便知道沒有人會信他,他也會為自己解釋,絕不會因為他們不喜歡自己就接下這份委屈。
一如之前,一如今日。
老實說在傅燕沉眼裡,今日之事與之前似乎沒什麼不同。
宦官和葛齊的眼神與之前一樣,他們並不信他。
澶容只想護著他,根本不管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他說的話做的事根本沒有人看也沒有人在意,所以這些人不會理解,他寧可被宦官帶去中都審問,問出個結果,也不願意就這樣認下這份過錯,活在澶容的羽翼下……
乏了。
傅燕沉閉上眼睛,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有了溺水者的窒息感。
「他不會做這種事。」
就在傅燕沉的身子變得沉重這時,一隻溫熱的手拉住傅燕沉的胳膊,似乎想把不好的聲音以及質疑的眼神擋住,來到了傅燕沉的身前,對著宦官和澶容說,「他不是這種人。」
若清沒有鬆開拉著傅燕沉的手,他側著身子,斜視澶容身前的宦官,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雖不知為何傅燕沉會覺得他看到了三魂死前的一幕,可想著傅燕沉問髮簪的事情,他覺得問題出在這裡。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他只顧著與澶容一起保下傅燕沉,根本無心關心傅燕沉是否誤會了他。
為了幫傅燕沉,他腦筋轉得飛快,抓住了傅燕沉如今唯一能站住腳的一點,理直氣壯地說:「真是可笑,這人是個魔修,你們中都的人不會看不出來。」
聽到若清的話,葛齊皺起了眉。
若清不依不饒,「我們不說太后是不是救人心切,也不提長公主插不插手兩方的事,更不看修士之間的事與凡塵有沒有牽扯,只說我們兩方一正一邪,世人到底是信邪還是信正?而兩位應該也知道,魔修與宗門勢同水火,你們怎麼能確定,太后找來的魔修對清原沒有敵意?你怎麼能肯定這個魔修不知清原澶容?怎麼能肯定這人不會臨時起意,想要殺三魂嫁禍傅燕沉,然後逼得澶容為了護著傅燕沉與中都起衝突?你怎麼就能肯定是傅燕沉誤殺了三魂,而不是這人想要看清原和中都不和?」
他眯起眼睛,語氣不善,把事情往大了說:「難不成就憑這人的三言兩語,我清原弟子就要為了一個魔修的話去死?難不成因為一個作惡多端的魔修,我清原就要失去一個匡扶正義的弟子?難不成中都真要信了魔修的挑撥,對我們正道清原喊打喊殺?如果一人的話有這樣的分量,我還真想問問你,要是我說是這人有意挑撥清原和中都的關係,你是信,還是不信?你若不信,又憑什麼信他?兩邊都是口說無憑,怎麼這個與太后虛與委蛇的魔修就值得你們如此相信?」
若清雖是如此說,可心裡清楚這件事不好辦。男子是太后的人,有著這點,太后就不會相信男子會殺三魂。而傅燕沉之前叫他作證,他卻否認的行為更是讓傅燕沉的情況變得艱難。
如今他之所以能夠理直氣壯地說這些話,不過這仗著正邪之爭在堵對方的嘴,其實這招好不好用他心裡也沒底。近年來魔修鮮少招惹凡人,太后找的都是不參與正邪爭鬥的魔修,若是查起底子,怕是乾乾淨淨。而長公主厭煩修士,這些年有意尋找制衡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