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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6:18 作者: 夏夜秋浦
可在這一刻,在他看到林老爺的這一刻,莫名的憤怒和傷感沖毀了他的理智,讓他紅了眼睛。
好奇怪。
明明他才是欠了債的人,明明他手上綁著三道需要還給對方的債,為何他這個欠債的會在債主面前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憤怒委屈。
而他不知他在委屈什麼,最後捂著絞痛的胸口,在澶容和傅燕沉驚慌失措地表現中倒了下去。
若清做了一場夢。
夢裡的場景很模糊,天是一種昏黃的舊色,初看時有股古雅沉靜的韻味,再看時又覺得這是英雄遲暮的滄桑蕭條。
酷似秋季獨有的衰敗色彩蓋住夢境,瞧著有些蕭瑟可憐。
若清這時就站在一棵柳樹下,裡面穿著一身白衣,外面穿了一件暗紅色的鶴氅,望著眼前飄來飄去的柳枝,想了想,與身後的人說了一句:「十一是皇室中人,賢身貴體,吃得慣這些東西?」
他說著,拿起一把酸豆子,在手中顛了顛,隨後往前一扔,把豆子扔進了前面的湖裡,然後說:「這點量也就是餵魚的。」
夢裡的他瀟灑從容,伸出的手腕不似現在這般瘦弱,瞧著身子骨並不差。
而後,夢裡的他對著面前的柳枝與小河想了半天,冷漠地對著身後的人說:「十一多慮了,鄴蛟大小算是個水君,不會出爾反爾,只要能帶回金,誰都不會死,你也不用哭喪著臉。」
話音剛落,這一幕被風吹散,畫面一轉,一條黑布綁在了稜角分明的臉上。在光線轉暗的地方,有人對著另一個跪在地上的人說:「記著,不管路上發生什麼,眼上的布都不能摘下來,裝在車上的金子不是常物,一眼都看不得……你若看了,就是我瞎了眼,錯信你了。」
「我不會的。」
眼睛上蒙著黑布的人說:「我就是死,都不會摘下眼睛上的布,不會貪馬車上的金……」
若清聽到這裡,心如同被人打了一拳。劇烈的痛楚在這一刻涌了上來,他滿臉是汗,一口氣憋著上不來下不去,最後怒瞪著雙目,直接憋醒了。
醒來後,他猛地坐起,大腦嗡嗡響個不停,不看周圍人擔心害怕的神情,將身子壓在澶容扶著自己的手臂上,像是毫無理智的瘋子,指著那人群中的林老爺,喊了一句:「你!」
遊廊里陰風再起,他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只想喊出一句——
「若不是你!」
若清捂著胸,聲音發顫,一副恨極累極的模樣,「若不是你!我的金……」
他心裡堵著一口氣,嘴裡的話還沒說完,他先撐不住地閉上了眼睛,直直地向後倒去。
澶容一把抱住了他,避開了傅燕沉伸過來的手。
與此同時,聽到那句「金」,林老爺身子一震,不知想到了什麼,急促地呼吸了幾下,瞳孔收縮,身子一歪,竟也跟著倒了下去。
若清和林老爺一前一後的昏了過去。
這一下林家便亂成了一鍋粥。
而傅燕沉在這時不看若清,不看林老爺,他只看著林老爺家的牆壁,隱隱能從上面看到鱗片的紋路……
不知為什麼,傅燕沉忽然有些傷心。
雞飛蛋打的一日結束。
若清病了,他臉色慘白、眼下發青、嘴唇乾裂、躺在床上的樣子好似即將凋零的花。
林老爺倒下沒多久就癱了。
澶容去看過,發現他的魂魄散了,只有身體還活著。
若是以簡單易懂的說法來總結,就是林老爺受驚過度,魂被驚沒了,只留下了一個空殼子在林府。
而缺了魂的人無法開口,也沒有神海可查,澶容無法進入林老爺腦中查看他的記憶,找出與若清有關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去猜。
澶容也想不明白,若清欠的債是前生的,按照人死後百年托生轉世的說法,這看上去不過六七十歲的林老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若清的債主。
林老爺是個凡人,活不到一百多歲等若清來找他。而若清對他的態度也不像是欠債的人對債主,反而像是債主對欠債的人。
想不通這點,澶容十分在意若清口中的金。
為何一句還金能把林老太爺嚇成這樣?又是什麼過往讓若清即便沒了前世的記憶,也會如此上心。
亦或者應該問,之前那一幕到底是若清情緒激動,還是若清手上的業障在激動?
不能排除業障與林老爺有關,若清只是受到了債主情緒影響的可能性。
畢竟欠債的人與要債的人雙方有很深的關聯。若是若清來到與債主有關的地方,是有被債主影響,替債主喊冤的心情。
由此推斷,林老爺是債主的可能性不大。
可要說林老爺與債主有關,這也不對。
畢竟林老爺的年紀放在這裡,他和若清前世的債怎麼對也對不上。
怪了。
不多時,傅燕沉說:「城西我們之前走了無數次,為何前幾日紅線不動,現在卻動了?」他坐在若清床邊,一會兒去探探若清的呼吸,一會兒皺著眉思考這件事情。
不怪傅燕沉懷疑,事情確實古怪。
在今日之前,他們找了無數次,就是沒有發現紅線指向的地方,如今一入這林家,這紅線和若清都有了反應。這種情況初看像是因這些人躲在家中,這才沒有發現。其實懂得術法的人都知道,只要有紅線引路,紅線是不會被門院高牆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