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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7:01:05 作者: 芥菜糊糊
    卓瑜聽著心裡更亂,三言兩語打發他們去買飯了。

    校醫室就剩了卓瑜一個人。

    談汀現在....應當還在整理著他那些花花草草吧。

    卓瑜煩悶地在床上轉了個身。一會兒又要怎麼和他解釋呢,就他這麼憂心敏感的性子....算了,還是先別告訴他了,能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所以到底是誰?

    卓瑜沒再多管自己這條不爭氣的胳膊,只是繼續思考起了讓他心不在焉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問題——

    能讓談汀這個呆瓜藏在心底這麼久的姑娘,究竟是誰呢?

    哪裡有這號人啊?

    卓瑜鬱鬱寡歡地扯著自己指尖纏繞著的紗布,秋旖山上算得上標緻的姑娘吧,劍使得像是擀麵;劍法略屬上乘的姑娘呢,長得又都比較...健康。

    根本就沒有什麼談汀嘴裡說的「才貌雙全之人」啊。

    是誰是誰是誰是誰啊啊啊!!!

    校醫室的門從外面被緩緩拉開。

    卓瑜以為是姜大仁韓子謙他們打飯回來了,便連身子轉都沒轉,只是把頭又往枕頭裡悶悶地埋了埋,繼續扯著手上的紗布的線頭。

    「麻煩你們了。「

    卓瑜懨懨地說,」放旁邊就行,記得給我留張餐巾紙——然後不用管我了,回宿舍繼續干你們的事兒去吧。」

    「哦對了。」

    卓瑜揪紗布線頭的動作頓了頓,又悶悶地補充道,「路上遇見談汀先別告訴他我怎麼了,先糊弄住他….就先說我被老師叫走改作業去了,讓他自己記得好好吃飯。「

    身後還是沒有人說話。

    這倆話嘮怎麼回事,明明摔跤的人是自己啊,有必要整得這麼沉重嗎

    卓瑜愣了愣,總覺得這靜謐得有些詭異。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身子一僵,隨即便猛地轉過了頭。

    門口站著的是談汀。

    他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站著不動,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卓瑜的右胳膊看。

    卓瑜有些恍惚,他一剎那甚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秋旖山上——因為談汀的眼底似乎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冷意。

    他的目光先是在卓瑜那條裹得有些滑稽的胳膊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又沒有什麼溫度地上移,睫毛輕顫,對上了卓瑜心虛的眼睛。

    「你,你怎麼來了?」

    卓瑜有些尷尬地把胳膊往後藏了藏。

    他若無其事地問:「啊你的花草弄的怎麼樣了,我方才走路上還看見新運來的好多盆,開的確實都挺好的哈…」

    「誰弄的。」談汀輕輕地問。

    卓瑜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剛想抬手習慣性地撓撓頭,又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已經廢掉了,便換了左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

    「沒誰弄的。」

    卓瑜心虛地說,「是我自己走神和人家撞上了,害,小磕小碰罷了,你不用擔心。」

    談汀眼底的冷意似乎散掉了一些。

    他抿著嘴,終於慢慢地走到卓瑜的床邊,在床頭站立,盯著那條胳膊又呆了一會。

    「我先前和你說過的,叫你和人搶球的時候要小心的一些。」

    談汀突然小聲說,「你沒有聽,卓瑜。」

    卓瑜的心柔軟了一瞬。

    」一點兒都不疼的。」

    卓瑜咧著嘴和他嘻嘻哈哈,「師兄聽了的,師兄這不是一不小心沒防住嗎.....」

    談汀依舊沒說話,只是恍然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得進去他的狡辯。

    然而就在卓瑜扯到了「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時,談汀突然平靜地抬起手,用食指力度不小地戳了戳卓瑜的胳膊。

    卓瑜差點在病床上來了個原地起跳,他呲牙咧嘴地捂著胳膊在床上翻滾了一圈,最後才氣喘吁吁地轉過身子,剛想開口質問一番——

    「一點兒都不疼。」

    談汀淡淡地重複著他剛才說過的話。

    卓瑜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一下子就樂了出來。

    「行啊,學會和師兄陰陽怪氣了哈。」卓瑜驚奇地說。

    明白談汀其實是在關心自己,卓瑜心裡癢的不行,沒忍住上手捏了捏談汀的臉,故作惡聲惡氣地說:「摔的人是我,你不安慰師兄我也就罷了,怎倒和我置起氣來了?」

    談汀半邊腮幫子的肉都被卓瑜捏了起來。

    他的臉上肉不多,但是很軟,卓瑜捏住的那一剎那的心裡又是一悸,恨不得多揉上幾把才能過癮。

    然而談汀的氣性也上來了。

    不知道是被捏得疼了還是氣急了,談汀的眼底竟然氤氳起了淺淡的霧氣。

    他有些氣鼓鼓地仰著臉,瞪著卓瑜,繼續冷冷地拆穿道:「騙我不疼也就罷了,可你方才還想著要瞞我,不是嗎?」

    卓瑜傻眼了。

    「我,我是怕你擔心。」

    卓瑜鬆了手,有些笨拙地說,「我不是故意瞞....」

    「那年中元節除祟也是。」

    談汀突然說。

    他像是在努力克制什麼似得深吸了口氣,偏過了頭,不再去看卓瑜一眼。

    談汀就這麼看著窗外呆了好久,久到卓瑜以為他不再理自己的時候,男孩兒又像是自己和自己說話一樣,自顧自地小聲開了口。

    「你以為劍法好便從不將自己的安危掛在心上,以為一次次總能化險為夷,以為瞞著別人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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